李學中家的新房,李天明跑過來的時候,屋里屋外已經擠滿了人。
來到屋里,看見二爺爺正躺在炕上,頭上的紗布還帶著血跡。
“學中叔,這咋回事啊?”
李學中神色黯然的嘆了口氣,拉著李天明到了外面,才開口說道。
“昨天出門滑了一跤,本來看著不重,晚上還喝了一杯,結果夜里就發燒了,找你四叔過來看了,說是……人不行了。”
李學中說著,眼淚已經流了下來。
“咋沒送縣醫院看看?”
“沒用了!”
李學農這時候也走了出來。
“脈都摸不著了,頭些年在大西北,身子虧得厲害,本來身子骨就不結實,摔的那一跤傷著了臟腑,還是……別折騰了!”
李天明聽出來了,二爺爺現在應該是內出血,歲數大了,底子又薄,神仙來了,怕是也無力回天。
正說著,李學工帶人進來了,叫著李學中到了外面。
院門口正停著一具剛攏起來的棺木。
“學中,你看看,還有啥說道沒有,要是沒啥說道就糊漆了。”
“三哥,啥說道沒有,辛苦爺幾個了。”
李學中說著連連拱手。
“自己家里的事,說這個干啥,糊漆!”
跟著李學工一起干活的幾人忙應了一聲,隨后抬來桐油和清漆,忙活起來。
這時候,李學慶也從屋里出來了。
“天明,剛回來?”
他知道李天明這幾天帶著小四兒去海城看病了。
“孩子咋樣?”
“沒事了。”
“往后多惦記著家里。”
李天明連忙應了。
“叔,二爺爺的事……”
唉……
李學慶也嘆了口氣。
“沒招了,再咋折騰也就這樣了,還是……讓你二爺爺走得安生點兒吧,學中,你咋說?”
李學中搖了搖頭,他現在腦子全都亂了。
“學慶哥,我現在也沒主意了,你們……你們這幾個多費心吧!”
李學慶點點頭:“行,那就……盡早準備著吧!”
說完,當即安排人去買壽衣,置辦喪事需要的一應物品。
“天明,你說……是土葬,還是……”
二爺爺之前有過話,希望能入土為安,雖然沒明說,但肯定不想死了再被火燒一把。
“三老太爺底下有二爺爺的位置,土葬,火葬,最后都是埋,就……隨了二爺爺的心意吧!”
李天明說著,看向了李學中,見他沒有表示,又接著說道。
“叔,您是村干部,這是您就被參與了,我們哥幾個操持就行。”
李學慶猶豫了一下,還是點頭應了。
隨后幾人一起進了屋,恰好這時候,二爺爺清醒過來了。
“爸!”
李學中連忙上前,又把孩子給拉了過來。
二爺爺的眼眶里含著淚,大概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。
他這輩子,前面幾十年凈受罪了。
年輕的時候鬧日本子,他也和村里的長輩同輩們一樣,血里火里的和小鬼子干,肩膀上還挨了一槍,再稍微偏不點兒,這世上就早沒他這個人了。
等打跑了小鬼子,趕走了老蔣,沒過上幾年舒心日子,又趕上了困難時期。
為了活命,只能跟著其他幾個村子打,最后抽著了死簽,蹲了十幾年大獄。
好不容易熬著回家了,可身子骨也完了。
自打去年下半年,他就覺著不太好,身子一陣陣的發虛。
昨天出門,沒留神摔了一跤,當時他也沒在意,可后半夜硬生生的給疼醒了。
他知道,怕是真的不行了。
“哭啥?天底下哪有父母能陪孩子過一輩子的。”
這會兒倒是有了些力氣,可所有人都知道,這是回光返照,說不定哪一時,人就沒了。
“往后好好的,兩口子好好過日子。”
李學中的媳婦兒站在一旁,不停的抹眼淚。
“學慶!”
聽到叫自己,李學慶連忙上前。
“二叔,我在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