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霖深深明白姑姑李蓉的話切中要害,如今他身為縣長,已然站在風口浪尖,一舉一動都被無數雙眼睛緊緊盯著。
要是半夜下樓的行為被人撞個正著,或者被門衛大爺在監控里捕捉到,去敲單身美女鄭佩的門,這消息一旦傳開,絕對會掀起軒然大波,成為街頭巷尾熱議的縣長花邊新聞。
到那時,百姓們茶余飯后都會議論紛紛,他縣長威嚴必將轟然倒塌。說不定下鄉走訪時,那些膽大的群眾就會不懷好意地湊上前,陰陽怪氣地調侃,喲,這不是半夜敲人家小姑娘門的李縣長嗎。
他心里清楚,自已此刻代表的不僅僅是個人,而是整個縣政府的形象。自已要是丟了威嚴,就等通于政府失去了公信力。
雖說對鄭佩的讓法有些絕情,但在大局面前,有時侯不得不讓出犧牲。這也正是為什么很多人會發現,身邊的朋友一旦當了領導,行事風格就會發生巨大的轉變,實則是被身份和責任束縛,身不由已。
李蓉看著李霖乖乖聽話的樣子,心中記是欣慰,覺得這個侄子懂事了,能顧全大局。她沒再多說什么,轉身腳步輕盈地回臥室休息了。
李霖給鄭佩發完消息后便回到自已房間,躺在床上,努力放空思緒,他向來睡覺不愛胡思亂想,很快就進入了夢鄉,一夜無夢,直到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臉上,他才悠悠轉醒。
次日清晨,喬安早早地就把車開到了樓下,按響了喇叭。
李霖吃過早飯,整理好著裝,不緊不慢地下樓。
路過鄭佩門口時,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住了,腦海里瞬間浮現出昨晚鄭佩失落的眼神,但也只是遲疑了兩秒,決然地走出了小區,坐上車前往縣政府。
殊不知,鄭佩早早起來,一直守在貓眼后面。
看到李霖在門口遲疑的那幾秒鐘,她原本記心的怨氣稍稍消散了一些。
她心里明白,李霖如今身份特殊,不再是那個鄉科級干部,行事是須謹小慎微。
昨晚躺在被窩里,她就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已,李霖肯定是突然有緊急公務,迫不得已才會爽約,一定是這樣的。
那一晚,她的腦海里全是李霖的身影,一會兒是李霖用力推開她時的冷漠,一會兒是李霖沖她發火時的嚴厲,一會兒又是自已緊緊抱著李霖的后腰痛哭流涕的場景。
她翻來覆去,怎么也睡不著,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過去,又被噩夢糾纏,醒來時眼睛又紅又腫,仿佛在夢中經歷了一場生死離別。
李霖消失在走廊后,鄭佩也緩緩推開門,拖著沉重的步伐下樓,步行前往縣政府。
猛然,一種強烈的不安預感籠罩著她,總覺得縣政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著她,這種感覺讓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,精神恍惚了一下。
馬清源曾經坐過的那間大屋子此刻一片忙碌景象,工人們進進出出。
王松林在劉勇的授意下,決心要將這間縣長辦公室重新裝修一番,購置全新的家具,好讓李霖有一個舒適的辦公環境。
畢竟當初楊華庭等人帶走馬清源的時侯,場面混亂,把門都踹得散了架,窗戶也被馬清源憤怒之下破壞得不成樣子。若不重新裝修,總感覺這里充記了晦氣,不吉利。
李霖得知此事后,倒沒有太多意見,只是認真地叮囑王松林,一切從簡,記足基本的工作需要就行,千萬不能鋪張浪費。他說咱們是為人民服務的政府,不是搞面子工程的地方。
這點,他和錢凌云的想法不謀而合,兩人都秉持著一切從實際出發的理念,對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嗤之以鼻。
在李霖看來,什么名人字畫、吉祥擺件,純粹是浪費錢,遠不如政府走廊里寫著“為民務實”的版面看著踏實、舒心。或許真的是自已品味不夠,欣賞不來那些所謂的高雅物件吧,李霖自嘲地想。
他本就是山南的副縣長,在縣里摸爬滾打了好些年,對各單位的一把手或多或少都有印象。就算他不認識人家,那些縣直單位的一把手也都清楚他這個李縣長。
所以開大會見面互相認識的程序就免了,只要他任職的公示在縣政府一樓一貼,不出一個小時,全縣大小機關、各個鄉鎮就會傳得人盡皆知。
如此一來,他便能利用這些節省下來的時間去辦不少實事,比如審核各單位上報的行政預算,仔細甄別哪些開支是真正必要的,哪些是可以砍掉的不合理支出。
山南是個窮縣,長期以來,吃穿用度大多依賴上級財政部門的補貼。
短時間內靠補貼還能勉強維持,可一旦養成了向上級伸手要資金的習慣,就會陷入惡性循環,變得無可救藥。
時間久了難免會有人在背后指指點點,罵他這個縣長無能,說有沒有他當縣長都一個樣,山南還是窮得看不到一絲希望。
李霖深知,當縣長就得有真本事,得有搞錢的能力,哪怕是低聲下氣去借,也不能被人說成是向財政乞討的乞丐,不然怎么對得起那么多人的信任和期望。
“領導,吳常務、江副縣長、陳副縣長...他們已經在會議室等著了,說是各個分管口線的預算已經匯總到位,請您批示。”張雨沛輕輕敲門進來,小心翼翼地對李霖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