鎮北城的城墻之上,風嘯天雙手死死攥著冰冷的城磚,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。
城下的景象,已經不能用戰爭來形容。
那是一場收割。
純白色的洪流每一次沖刷,都會在黑色的北莽軍陣中帶走大片的生命。
沒有慘烈的膠著,沒有勢均力敵的搏殺。
只有長槊入肉的沉悶聲響,骨骼碎裂的清脆爆音,以及垂死者被馬蹄踩成肉泥前那一聲短促的悲鳴。
“王爺……”
一名副將喉結滾動,聲音干澀。
“我鎮北軍的兒郎,若是能有這樣一身甲胄,這樣一匹戰馬……”
他沒敢說下去。
風嘯天當然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。
羨慕。
是深入骨髓的羨慕。
還有一絲絲的嫉妒。
他風嘯天鎮守北境數十年,麾下二十萬大軍,最精銳的騎兵也不過是人手一套皮甲,百人中能有一人披上鐵甲,便已是奢侈。
可城下那一萬騎兵,連人帶馬,盡是重鎧。
這哪里是軍隊,這分明是一座座移動的鋼鐵堡壘。
“王爺,要不要打開城門?”另一名將領忍不住請示,“我們派出一支騎兵,從側翼包抄,與……與這只神秘軍隊前后夾擊,定能將這三萬北莽狗賊全數留下!”
“不必。”
風嘯天緩緩搖頭,目光依舊鎖定在遠方那片屠場。
“本王倒要看看,這柄錘子究竟有多硬,能把北莽這塊臭石頭砸到多碎。”
他需要一個準確的評估。
評估葉玄的實力,評估這支神秘騎兵的極限。
這關系到未來整個北涼的格局,也關系到他風嘯天,究竟要在這場豪賭中,下多大的注碼。
……
戰場中央,血腥氣濃郁得幾乎化為實質。
葉玄騎在馬上,雪白的大氅早已被濺射的鮮血染紅,點點猩紅,宛如雪地里盛開的梅花。
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,平靜地穿行在哀嚎與死亡之間。
大雪龍騎的推進沒有受到任何有效的阻礙。
他們就像一柄燒紅的鐵犁,深深地犁進了北莽軍松軟的“泥土”里,將一切反抗都碾碎、翻爛。
混亂中,一道氣急敗壞的咆哮聲,穿透了戰場的嘈雜,顯得格外刺耳。
“都給我頂住!親衛營!向我靠攏!殺出去!殺出去!”
呼延灼狀若瘋狂,揮舞著彎刀,接連砍倒了幾個試圖潰逃的自家士兵。
他身邊聚集了數百名最忠心的親衛,組成一個臨時的圓陣,艱難地抵御著四面八方涌來的沖擊。
葉玄的目光瞬間鎖定了那面代表著主將的狼頭大旗。
找到了。
“趙陽,維持陣型,清剿殘敵。”
他丟下一句簡短的命令,甚至沒有回頭。
“遵命!”
趙陽的聲音從后方傳來,沉穩而堅定。
葉玄雙腿輕輕一夾馬腹,胯下神駿的戰馬發出一聲低嘶,驟然提速。
他沒有選擇繞路,而是徑直朝著呼延灼的方向沖去。
擋在他與呼延灼之間的,是數百名驚慌失措的北莽騎兵。
“滾開!”
葉玄口中吐出兩個冰冷的字。
他體內的靈氣按照《人皇鎮獄經》的路線瘋狂運轉,一股霸道無匹的氣息自體內升騰而起。
他高高舉起了手中的佩劍。
《蒼龍破軍》!
沒有驚天動地的光效,也沒有龍吟虎嘯。
只有一股無形無質,卻仿佛能撕裂一切的“勢”,以葉玄的劍尖為核心,驟然爆發!
“嗡——”
空氣發出一陣奇異的震顫。
前方阻路的數百名北莽騎兵,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猛地向前推了一把。
他們前方的空間,仿佛被強行撕開了一道裂口。
人仰馬翻!
一條寬達數丈的真空通道,筆直地出現在葉玄的馬前,直指圓陣中心的呼延灼。
通道兩側的北莽騎兵,連人帶馬,如同被巨浪拍開的沙礫,口噴鮮血,倒飛而出。
這一劍,未曾殺人,卻破開了軍陣之勢!
呼延灼的瞳孔猛地收縮。
他眼睜睜看著那道裂口在自己面前成型,看著那個白袍青年,如入無人之境般,瞬息而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