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阿貴的描述中,那位擅長治療槍傷的老獵戶看似普通,但張金稱心里清楚,能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土地上贏得如此名聲,絕非等閑之輩。
這片被稱為“金三地區“的險惡之地,醫療資源極度匱乏。
一個能靠醫治槍傷揚名的老獵戶,其背后必然隱藏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生存智慧與傳奇經歷。
張金稱在動身前來之前,就仔細研讀過相關資料。
這里95%以上的區域都是連綿起伏的崇山峻嶺,地形復雜得令人窒息。
若無當地向導引路,外來者不僅可能遭遇毒蛇猛獸的襲擊,更隨時可能落入各路武裝勢力的埋伏圈。
五六十年代,這里盛行著一種獨特的“山頭文化“。
往往只需二三十人、七八條槍,就能拉起一支武裝力量,占據幾個山頭稱王稱霸。
過往商旅若想平安通過,必須留下“買路錢“作為代價。
在m北當陽地區的萊蒙山上,曾發生過一樁令人咋舌的傳奇:一個年僅13歲的少年,竟能召集五六十人上山落草為寇。
這個少年自封“團長“,手下嘍歉齦齬易擰壩ぁ啊傲ぁ暗南熗鐐廢巍
他們通過收取各種名目的“稅費“,或為商隊提供“武裝護送“服務,賺得盆滿缽滿。
后來這支武裝被大“面粉販”羅星漢吞并,但這個少年不僅全身而退,還成功勾搭上某頭目的小妾私奔。
如今,他依然活躍在中緬邊境,經營著利潤豐厚的玉石生意。
當年那個私奔的小妾,如今已晉升為他的正室――畢竟他現在的妻妾數量,早已突破兩位數。
這般荒誕離奇的故事,恐怕也只有在“金三地區“這樣法外之地,才能成為現實。
雖然,對又到一個陌生的山寨會增加他們一行暴露的危險。
但是莊炎的傷情刻不容緩,他隨時都有可能因傷口感染危機生命。
“好吧,就聽阿貴大哥的咱們去那個山寨碰碰運氣。”張金稱最終決定到。
“好,咱們快走吧,別耽擱了猴子兄弟的治療。”阿貴點點頭,帶頭起身出發。
今晚上跟隨阿貴出來的一共有77個人,加上張金稱二人一共十個人,輪流抬起莊炎,快速在山林里前進。
夜色如墨,十人的隊伍在密林中穿行,只有偶爾透下的月光指引方向。
阿貴走在最前方,手中的砍刀不時劈開擋路的藤蔓,發出細微的沙沙聲。
張金稱緊跟在擔架旁,借著微光觀察莊炎的狀況――他的臉色蒼白如紙,呼吸愈發微弱,傷口滲出的血跡已經浸透了臨時包扎的布條。
突然,阿貴抬手示意隊伍停下。
遠處傳來幾聲夜梟的啼叫,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刺耳。
阿貴側耳傾聽片刻,低聲說道:“前面就是'鬼見愁'峽谷,過了那里再走三里地就到老獵戶的山寨。但這會兒.”他指了指峽谷兩側隱約可見的火把光亮,“怕是有人設了卡子。”
隊伍中一個年輕獵戶忍不住啐了一口:“又是那幫'穿山甲'!上個月才收過我們的'過路費'。”
張金稱瞇起眼睛,看到峽谷入口處晃動著五六個人影,他們背著老式步槍,腰間掛著的酒葫蘆在火光下泛著油光。
正當眾人猶豫時,莊炎突然劇烈咳嗽起來,一口鮮血噴在了擔架上。
另一個獵戶說:“這幫人只認錢不認人,極其殘暴,我們要小心他們。”
阿貴咬了咬牙:“管不了那么多了,老規矩,我打頭陣。”
隊伍重新整裝出發。
當火把的光亮照到他們時,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懶洋洋地攔住了去路。
阿貴只好上前耳語幾句,將一疊錢塞進對方手中。
那漢子突然咧嘴一笑,露出鑲金的門牙:“今晚算你們走運,我們'團長'新得了貴子,放你們過去討個彩頭。”說著竟還遞來半葫蘆米酒。
穿過峽谷時,張金稱注意到兩側巖壁上布滿了彈孔,有些還殘留著暗褐色的血跡。
阿貴壓低聲音解釋:“上個月有兩伙人在這里火并,死了二十多個。”
過了“鬼見愁”這一路就安全了許多,張金稱他們十人一路上馬不停蹄。
大家累了就停下休息十分鐘,然后繼續趕路,整個晚上都沒有停下來。
因為莊炎在發著高燒,大家伙只好不斷地用冷水給他降溫。
終于,在天色將明未明之際,前方的密林中隱約透出幾縷炊煙。
阿貴抹了把臉上的汗水,指著山腰處若隱若現的竹樓:“到了,那就是老獵戶的寨子。”
張金稱等人走近才發現,這座山寨遠比想象中要隱蔽。
十幾間竹樓錯落有致地搭建在陡峭的山崖上,四周環繞著兩人高的荊棘籬笆。
寨門前立著兩尊斑駁的虎頭木雕,虎眼中鑲嵌的綠松石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。
“站住!”一個獨眼老者從t望塔上探出頭來,手中的獵槍泛著冷光。
阿貴連忙上前,用當地方快速說明來意。
老者聽完,吹了聲口哨,寨門緩緩打開。
這是一座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山寨,阿貴跟他們很熟,一路上不斷有人跟他打招呼。
穿過迷宮般的巷道,眾人來到一間掛著草藥簾子的吊腳樓前。
阿貴讓大家伙放下擔架等著他,他先上去跟老獵戶打個招呼。
踩著“吱吱”叫的樓梯,阿貴上了吊腳樓的二樓。
張金稱忙著和其他人把綁在莊炎身上的繩子解開,因為這一路上太顛簸,怕把莊炎從擔架上掉下來,只好用繩子綁著他。
不一會兒,阿貴又從吊腳樓上下來了,他高興地對張金稱道:“老爺子剛好在家,我們把猴子兄弟抬上去吧!”
他又對其他人道:“上來一個幫忙就行,其他人原地休息,這么多人上去別給人家老爺子添亂。
還有,我們不知道要在這里呆多久,你們幾個去樹林里砍伐一些木材,搭建窩棚。”
“真是太好了,阿貴大哥!”張金稱聞大喜,他立馬和另外一人將莊炎抬了起來,跟著阿貴又從新走上了吊腳樓二樓。
簾子掀開的瞬間,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。
這屋子很臟亂,中間有一個火塘,上面有一個被煙垢包裹起來的水壺。
屋內光線昏暗,只見一個佝僂的身影正抽著水煙“咕嚕咕嚕”地正在搗藥,石臼與藥杵碰撞的聲音清脆而有節奏。
“求老人家救救我兄弟,您要多少錢都可以。”張金稱焦急地說道。
老頭沒有說話,用手指了指火塘旁邊的一張破竹席,示意將莊炎放在上面。
然后,繼續“咕嚕咕嚕”地抽著他的水煙,又抽了幾口后才把這半米高的水煙筒靠在竹椅上,慢條斯理地說道:“露出傷口來,讓我瞧瞧。”
張金稱急忙撩起莊炎的衣服,在阿貴的幫助下將纏繞在腰上的繃帶取了下來,頓時一股惡臭散發出來,傷口的周圍又紅又腫,還滲出血水來。
老頭看了一眼,忍不不住皺了皺眉頭,他想了一下,把阿貴叫到一旁,指著墻上掛著的幾困草藥說:“你趕緊去樹林里去采這幾種藥,最好是老樹根下的,越新鮮越好。”
“知道了!”阿貴點點頭,抓起地板上的藥簍子和鏟子就走了出去。
“你把他傷口的周圍擦干凈。”老頭一邊對張金稱說,一邊從一個小木盒子里取出一個小罐子來。
張金稱見過這東西,好像國內中醫的拔罐,也不知道老頭用來做什么。
只見老頭從一本書上撕下來一張紙,又把這張紙撕成小條,隨后伸到火塘上點燃,趕快把燃燒的紙條派進拔罐里,迅速把拔罐扣在莊炎的傷口上。
莊炎不由自主的全身顫抖起來,張金稱急忙握住了他的手,輕聲道:“猴子,如果忍不住就喊出來。”
莊炎微微微微搖了搖頭,沒有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