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中更有不少,是剛開始高興后來又麻木的。
畢竟勝利帶來的紅利,暫時還沒落到他們頭上,他們的日常又能改變多少呢?
在一片歡騰的景象中,小哈特卻是剛剛泛起的笑容又湮滅了。
他來到城市外圍,坐上馬拉列車,工業區升起的白色蒸汽飄蕩在空中。
車廂搖晃著,車輪與鐵軌咔噠咔噠地碰撞。
在搖晃中,小哈特仿佛回到了母親的搖籃,漸漸的他居然靠著車廂壁睡著了。
等到列車馬夫來叫他,他才倏然驚醒。
抱著沉重的方形包袱,背上還背著行李,小哈特快步來到一處崗哨前,將戰團修士證與出行條遞給了哨兵。
很快,兩名憲兵便小跑著過來,幫著小哈特接過沉重的行囊。
一名哨兵想要去拿小哈特抱著的包袱,卻被他輕輕讓開:“這個我自己拿就行,走吧。”
軍團屬地的房屋區并不大,沒走幾步,小哈特便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。
他看了一眼屋子前的郵箱與門牌,用紅木牌子做的,釘了牢固的釘子。
門牌上是“沃洛維茨?普森特與瑪莎?普森特之家”,郵箱上則刻著“黑冠軍第二營地直街13號”。
將包袱放到一旁的石桌上,小哈特整理了一下衣裝,解開了包袱,捧起了一個木盒子。
在戰場上嗜殺果決的小哈特,在此刻卻是滿頭大汗,緊張不安。
站到門前,他朝憲兵點點頭,那憲兵才輕輕敲了敲門。
小哈特在路上背了一大段詞,當見到沃洛維茨口中那個“世界上最美的女人”時,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。
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圓臉的瑪莎孕期的肥胖還沒減下,她扎著馬尾辮,腰間系著圍裙,懷里抱著一個兔子一般干瘦幼小的孩子。
在她身后,還有一張完成到一半的嬰兒搖籃床。
看看兩邊摘帽的憲兵,再看看張著嘴磕巴半天一句話不說的小哈特,瑪莎已經懂了。
她主動開口:“盒子里裝的是什么?”
“……盒子里是戰斗英雄沃洛維茨?普森特的骨灰,他得到了兩枚一等勛章,三枚二等勛章,并被追封為戰團長。
盒子里還有沃洛維茨的軍裝,他個人的隨身財物以及銀行存單,里面存有90金鎊以及30金鎊的債券。
此外,您的孩子所有教育費用,都會由圣聯與戰團承擔,直到中學畢業,如果他能考取大學,那就是大學畢業。
如果您需要一份工作,圣聯和戰團會免費給您提供培訓,并介紹您一份簡單的工作……”
講到后面,小哈特的聲音漸漸慢了,甚至連聲音都沒了。
眼前的瑪莎肩膀顫抖著,嘴唇緊緊咬住,她盡力地在外人面前不要哭出來。
可豆大的淚珠一滴一滴順著眼眶落下來,劃過臉頰與下巴,滴落到懷中孩子的臉上,在粉嫩的小臉上劃下一道道淚痕。
小哈特全身的力氣和勇氣都沒有了,他囁喏著,像個卑微的仆人般低著頭,仿佛在懇求:“對不起,普森特夫人,我們沒能救下他,他,他失血過多了……”
“不,不,是我失禮了。”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淚水,瑪莎讓開道路,“要進來坐坐嗎?”
小哈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,卻被瑪莎熱情地迎了進來,兩名憲兵同樣跟著。
這是防止傳出什么不好的謠。
瑪莎將孩子用包裹系到胸口,背著三名軍官,在廚房里忙碌著,而客廳內的三人卻是坐立不安。
坐了半天,小哈特卻是沒忍住站起身:“普森特夫人,我這幾天都會住在這邊,您有什么事,隨時可以找我。”
他也真是傻了,這個時候,他們這些陌生人待在這做什么,應該通知附近鄰居的婦人與她的父母過來才對。
剛站起身,瑪莎背著他,卻沒有轉身,仍然在攪拌著紅色的肉湯。
小哈特走到門口才想起了什么,讓兩名憲兵先出去,他走到廚房門口:“普森特夫人,您為孩子取名了嗎?”
“還沒有。”瑪莎的聲音顫抖著,“我等著沃洛維茨回來取。”
小哈特從懷中取出一張紙,一張被鮮血浸濕又晾干的紙。
“我找到這張紙的時候,沃洛維茨已經……這上面幾乎所有名字都被血遮住了,我去問沃洛維茨是哪一個,他說沒被血遮住的那個。”
將這張紙放到灶臺邊,小哈特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。
瑪莎在灶臺邊站了半天,才吸了吸鼻涕重新拿起那張紙。
看著紙上的名字,瑪莎眼淚再也止不住了,沿著眼眶不斷地流淌著,嘴巴卻笑著。
她抱著懷中的孩子,親吻著他的額頭,眼淚混著笑容呢喃:“你的父親為你取了名字了,你知道嗎?我的孩子,你有名字了。”
將孩子緊緊抱入懷中,瑪莎低語道:“我的孩子,霍華德。”
(本章完)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