議論聲正鬧得兇,忽然有人指著觀景臺入口喊:“那不是阿克森特嗎?他怎么來了!”
司邦奇瞇眼望去,只見個穿灰布工裝的男人順著梯子上來。
在腦子里急速回憶了一下,司邦奇立刻想起了他是誰。
圣聯發條機車重建小組的組長之一,前幾天《真理報》還提過他的名字。
他現在不去調試機車,怎么會出現在這里?已經調試完畢了,機車就要來了?
不可能啊,他是一個小組的總工程師,不可能不留到最后的啊。
意識到這個問題的,顯然不止司邦奇一個。
“真是他!”馬上就有不少人圍上去,“阿克森特先生,機車到底造好沒?待會兒能開出來嗎?”
阿克森特的臉緊繃著,雙手背在身后,看都沒看圍上來的人:“保密。”
還有個諾恩客商不死心,跟著追問:“您就透個底唄!我們壓了錢的!”
“說了保密就是保密。”冷冰冰丟下一句,阿克森特撥開人群,徑直往觀景臺中間走。
腳步匆匆,像是有急事一樣。
眾人討了個沒趣,咒罵著離去。
看著走來的阿克森特,司邦奇摩挲起了手指上的戒指。
這阿克森特是發條機車組的核心人物,他嘴里說不定能聽到什么實話。
剛好他坐的位置在觀景臺前排,阿克森特也在往中間走,就在他身后的位置停下。
司邦奇眼皮立刻耷拉下來,假裝閉眼假寐。
阿克森特瞧了他一眼,只當他是普通旅客,便直接坐下,神色凝重地望著鐵軌。
沒多久,司邦奇就又聽見身后傳來腳步,一個聲音在喊:“阿克森特,你在哪兒?”
“這兒呢!”
司邦奇偷偷用余光瞥了眼,是個和阿克森特穿同款工裝的男人。
手里攥著個油乎乎的麥餅,嘴角還沾著面包屑。
一看就是剛從工坊趕過來,連飯都沒吃利索。
“你怎么才來?”阿克森特的聲音壓得低,卻沒完全遮住,“工坊那邊怎么樣了?”
“還能怎么樣?”那男人咬了口麥餅,含糊不清地抱怨,“昨夜加班到后半夜,軸箱一直沒能校準,起碼明天才能調試好,但也只是能動而已,能不能上路還兩說。”
不行,現在還不能笑,司邦奇強行繃住了臉。
“可不是嘛!”阿克森特的聲音里更加煩躁,“我們組這十天跟瘋了似的,三班倒連軸轉,結果呢?
機車不還是個半成品,冕下也是,非要如期舉行,就不能往后推兩天?”
“嗨呀!”那男人嚼著麥餅,聲音更響了點,“要不是非要搞那個《朝圣效率法》,把資源全往咱們組堆,說不定今天就能搞定一臺,耽誤多少功夫!”
阿克森特冷笑一聲:“還不是萊昂納多那臺車床給了冕下信心?”
在阿克森特看來,就是這樣,圣孫他一個神學家,懂什么機械啊!
機床成功是萊昂納多厲害,能一天造出精密車床,跟他霍恩有半毛錢關系?
他上過大學嗎?管過工坊嗎?
“哎哎哎,少說兩句!”那男人連忙拽了拽他的袖子,往周圍掃了眼,“小心被人聽見!”
“聽見又怎么樣?”阿克森特嘟囔著,聲音卻是立即放低,“這次圣聯指定要丟大臉,我算過了,機車今天指定是不行了。”
兩人后面的話越來越輕,漸漸聽不清了。
不過只有前面的交談,就已經夠了,司邦奇靠在椅背上,嘴角壓不住地往上翹。
果然,圣聯就是在硬撐,機車根本沒好!
他偷偷睜開眼,見阿克森特和那男人還在低聲聊,便假裝伸了個懶腰。
后面兩人立刻住了嘴,他慢悠悠地站起身,假裝活動腿腳,朝著不遠處的管家走去。
管家正站在觀景臺邊緣,見他過來,立刻躬身:“您有吩咐?”
司邦奇往阿克森特那邊瞥了眼,壓低聲音:“找個靠譜的盤口,把我這個月的零花錢,全押到機車不來上。”
“啊?”
“啊什么?快去!”
重新返回座位,司邦奇抬頭看了眼鐘表,快到時間了哦。
就在這時,人群忽然安靜了下來。
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,只見觀景臺的另一側,一個戴著金色橄欖冠的青年走了上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