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年到頭寂靜的祠堂,每三年都要熱鬧一回。
前來拜祭的賓客烏泱泱的,云琛走到哪里都能聽見人們悄悄議論:
“主持祭祖拜山?真不知他霍乾念怎么跟祖宗交代,說不說得清他殺了霍家多少宗族子弟。”
“霍幫已經吞掉韓家。但玉家還在后頭咬得緊,大有重奪首富之位的架勢,有意思。”
“玉家可不是好惹的,背靠的都是皇親國戚,霍幫想坐穩頭把交椅可難嘍!”
云琛不是很懂這些權與勢,但光聽他們說霍乾念壞話,她就覺得來氣。
她暗自跟著說話的幾人走到前廳,剛想趁機往人杯子里吐口水,余光卻注意到一個滿場跑來跑去的身影,是霍阾玉身邊的侍女小月兒。
她提著食盒,一臉掩飾不住的焦急,腳步匆匆穿梭在各個廳堂院子之間,像在尋找什么。
云琛登時后脖子有點發緊。
自從發覺霍阾玉的心意之后,這兩日,云琛總是刻意回避,找各種理由不在霍阾玉院子里待。
云琛猜測小月兒是來抓她的。
她立馬縮起脖子,將身子躬成蝦米,悄悄往外溜。
結果剛走到廳門,就被小月兒抓個正著。
“云琛!你去哪里了?我找了你好久!”
云琛討好地笑,“我幫忙待客呢,二小姐又有什么吩咐,我明天過去啊……”
“別貧了!”小月兒氣惱地拍打云琛,壓低聲音急道:“二小姐失蹤了!你快幫我找找!”
“失蹤?”云琛收起笑容,“你確定二小姐不是偷溜出去聽說書了?”
和其他豪門貴女不同,霍阾玉既不愛話本里的窮書生,也不喜歡琴棋書畫,她就愛三天兩頭跑出去聽說書。
抱著一盒雪花酥,一壺果子釀,她能在說書館窩一天,聽什么女將軍單挑八萬敵軍的傳奇故事,迷得飯都顧不上吃。
“絕對不是!”小月兒欲卻又止,吞吞吐吐道:“我陪二小姐去后花園抓蝴蝶,捕網的桿子斷了,我就去找個新的,結果……”
小月兒表情糾結,猶豫該不該繼續說,抬眼看見云琛微微俯身,正認真側耳傾聽的樣子。
望著那雙清亮的眼睛,小月兒咬咬牙,心一橫,小聲道:
“結果等我拿著新捕網回來時,二小姐已經不見了,只剩衣服丟在地上。”
小月兒說著揭開手里食盒的蓋子,聲音帶了哭腔:
“二小姐的外衫,裙子,還有……肚兜,全都扔在地上……我只能先找食盒裝起來……”
云琛愕然。
難怪小月兒確定霍阾玉是失蹤。別說肚兜,霍阾玉這等世家小姐,連當眾脫外衫都算失禮。
霍阾玉擺明是被人擄走的。
祭祖這些日子,往來賓客中有不少礙于場面來應酬的霍幫仇人。
若有人存心報復,對護衛森嚴的霍乾念下不了手,那么很可能在霍阾玉身上使陰招。
而能對一個女子用的最狠的招數,莫過于摧毀她的清白。
云琛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,快速翻看食盒里的衣物,卻聞到一股很濃的松油味。
“小月兒,二小姐平時用松油嗎?或者這盒子裝過松油?”
小月兒搖頭,“那東西難聞,二小姐才不喜歡。這盒子是我剛去小廚房新拿的。”
云琛點點頭,心中明了幾分。
剝去霍阾玉衣服是為羞辱,意圖憑此讓霍幫出丑。
后又將人擄走,說明對方改主意了,想換個人更多的地方展示自己的“杰作”。
且必須是沒有霍幫護衛駐守的地方。
再結合霍阾玉衣服上沾染的對方的松油味道,那是油彩最常見的原料。
云琛大概猜到霍阾玉在哪里。
“小月兒,快申時了吧?中庭該開祭祖戲了。”
不知道云琛為什么東拉西扯,盡說些無關緊要的,小月兒急得直跺腳:
“還管什么時辰唱戲!快找二小姐吧!若叫旁人看見二小姐沒穿二小姐還怎么活呀!”
后面的話,小月兒說不下去,但眼圈已經紅了。
同為女子,云琛全都明白。
“你在這等我。”囑咐好小月兒,云琛立即拔腿飛身,以最快的輕功朝中庭而去。
一進中庭,她頭皮“嗡”地就炸了。
只見庭中已擺滿桌椅,除了正中央兩個最尊貴的位置還空著,其他地方全坐滿了賓客。
庭中盡頭,一個寬大的戲臺靜靜佇立,白色的幕布垂墜遮掩-->>,叫人看不見簾后的戲臺上有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