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,整個黑鱗騎兵加起來,都沒有顏十九毒辣,這天下所有狠毒男人,都不及顏十九半根手指。
顏十九既然說出口,就一定做得到。
如果不聽,他炎朗也好,如今被軟禁的母妃趙嫣嫣也罷,只怕都將成為刀下亡魂。
沉默良久,炎朗轉身拂袖而去:
“你這段時間神智被壓制,這期間的記憶此刻突然涌現,只怕身體吃不消,還是多休息幾天吧。”
顏十九收斂身上威脅殺意,好似戲劇變臉那般,又變成了平時里他最擅長偽裝的陽光開朗模樣,笑著說了聲“都聽哥哥的”,然后鉆進山洞,躺在云琛離去之前鋪好的草榻上,哼著小曲,翹著二郎腿,開始接受這段時間的記憶。
炎朗停下朝外走的步子,側臉回頭去看。
顏十九的眼神忽明忽暗,一會兒恥笑,一會兒帶殺,不知是針對這段時間記憶里的誰。
最后,他的目光又慢慢變亮,變軟,像是想到了這世界上最明媚溫暖的人兒,一副貪婪并爽到的表情。
云琛啊云琛,我真的很想救你出這個魔鬼的掌心……可我是他的幫兇,你會恨我的……
心里這樣說了一句,炎朗大步離開,再也沒有回頭。
……
……
另一邊,云琛離開那山洞和林子,拉著馬車往回走,滿腦子想的都是等炎朗治好她的耳朵以后,她該怎么寫信告訴霍乾念。
要不要帶上清玄小相公一起去,再氣他一回?
或者學他的模樣,偷偷騎快馬,沿信道去尋他,出現在洛疆荒原上,站在他大帳外面,嚇他一大跳?
如果那樣的話,她一定要主動點,跑上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深深的擁抱,親他一口,然后瀟灑地轉身就走。
這些年后知后覺發現沒少被他吊著,哼,也該讓他多嘗嘗“被吊”的滋味!
想著這些,云琛開始練習起“吊霍乾念”的表情,她挑眉瞪眼地想要做出霍乾念那樣不茍笑、深沉的樣子,在路人看來,就跟她臉抽筋似的。
就這樣腦子里七想八想,路過一個小村子的時候,云琛聽見孩童的朗朗讀書聲傳來,令她不由停下腳步。
“山不在高,有仙則名。水不在深,有龍則靈。斯是陋室,惟吾德馨。”
童聲清澈無瑕,如銀鈴悅耳,聽得人身心放松,無憂無慮,一瞬間,什么戰爭、情愛人世間的煩惱都沒有了似的。
云琛情不自禁地循著聲音而去,止步在一處簡陋的“見微草堂”外,卻意外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,正一身教書先生的模樣打扮,手持戒尺,嚴肅地在草堂中踱步。
注意到云琛的注視,對方看過來,同樣面露驚訝意外之色,頓住腳步,直直地用那復雜難的目光,與云琛對視了許久,接著又歸為平靜,再不看一眼。
云琛乖覺不進學堂打擾,一直等到休息時候,孩子們都歡呼著去玩泥巴了,云琛才穿過滿院子嬉笑奔跑的孩童,向草堂走去。
“菘藍,你怎么”
走近以后云琛才發現,菘藍竟穿了束胸,一身男人衣裳,臉上沒有脂粉,頭上也沒有她以前最愛的金玉釵環。
她并不是敷衍地短暫地穿起教書先生的衣服,竟像是已很長時間如此了。
只不過她扮男人太沒有經驗,艷麗的痕跡太多,怎么看都是個漂亮的女人。
沒有回答云琛的疑問,菘藍反手摸摸后背,皺眉小聲問:
“你以前都怎么束胸的,教我一下,我怎么束得這么疼?有時候氣都喘不上。”
云琛愣了一下,與菘藍來到她如今的閨房——一間簡單的茅屋,幫她調整束胸的系帶。
調整半天,云琛放棄了:
“這個你太大了,真勒不平,要不穿寬松些的袍子遮掩?”
菘藍嘆口氣,“只能這樣了,等戰亂徹底平息再放開吧,不然太不安全。”接著她話鋒一轉,用訓斥命令的語氣道:
“所以你在這瞎逛什么呢?還不趕緊把黑鱗騎兵殺光,結束戰爭,讓老百姓有點安生日子過!”
聽著菘藍和從前一樣熟悉的傲慢、高高在上的語氣,云琛如今卻并不覺得反感,用玩笑語氣道:
“謹遵菘藍先生之命,再過些日子,等邊境線筑完,就算徹底結束。”
菘藍撇撇嘴,沒有說話,自顧去為云琛斟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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