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有容深思著,望著手中的皇帝手諭,沉聲:“假皇帝又是誰?這手諭是假的,不會被朝廷水師官兵看出貓膩吧?”
在滿江鎮時,她雖然知道陳余帶回了一個小宮女,但并沒有親眼見過林少裳。
陳余道:“就是我此前帶回的那個宮女,此人乃少帝的影子替身,足以以假亂真。連慕容政淳都看不出貓膩,經她寫出的手諭,定也能騙過水師官兵,不必擔憂。”
“替身?堂堂少帝的替身居然是個宮女?”
“是。此女頗為機靈,學起少帝來有模有樣,且是她自己承認,應該沒錯。”
“不對!”
石有容聽了,沉思半分,臉上驀然凝固,似乎在陳余的話中窺探到什么隱晦信息。
陳余皺眉:“哪里不對?”
“你剛才說此女假扮少帝,就連慕容政淳都看不出來?”
“是啊。他若看出貓膩,我還能來這里見你嗎?”
“慕容政淳五年前就已是三品大員,此次擔任聯軍主帥,更被提任二品,已是內閣成員。皇帝若有替身,他豈會不知?按理說,慕容政淳應該非常熟悉皇帝這個替身,且有辦法辨認真偽才對!”
石有容忽然凝重道:“可你卻說慕容政淳沒有看出絲毫貓膩,這就顯得極不正常。歷代皇帝的影子,皆由百官尋覓,并送入宮中待命。換句話說,皇帝若有替身,經手操辦甄選的官員和內閣成員肯定是知道的,也有辦法區分真假皇帝。”
“但這個替身卻能瞞過身為內閣武將的慕容政淳,你就沒感到一絲不對?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你口中的這個假皇帝,其實是真皇帝?否則,慕容政淳怎么看不出來?”
這話說完。
陳余神色微閃,愕然道:“這”
毫無疑問,石有容所說深有道理。
皇帝有替身這事兒,或許對普通百姓來說是個秘密,且難以辨認真偽。
但對于內閣官員來說,不該是秘密才對。
原則上,每個經常出現在皇帝身邊的重臣,都應該對這個“替身”非常了解。
可慕容政淳竟察覺不出來,就有點說不過去了。
不過,頓了頓后,陳余心中雖有驚訝,卻也沒有貿然斷定,轉而道:“應該不大可能吧?眾所周知,當今少帝是個七尺男兒。”
石有容道:“那又如何?女扮男裝,豈不容易?如果那位深居簡出的大景少帝其實是個女子呢?”
她忽然來了個大膽的猜測。
令陳余不由深吸了一口氣,道:“不可能吧?宮中侍者萬千,少帝若是女子,只怕消息早就走漏。”
石有容搖了搖頭:“不一定!她身邊的宮人若一致口徑,且忠心耿耿,便不會有泄露的可能。你有沒有想過,如果那個替身是真皇帝的話,那咱們的計劃乃至滿江的秘密都早已暴露?”
聽此。
陳余這才有所警惕起來。
回想起一路上林少裳的種種,經石有容這么大膽的猜測,似乎還真的有些不對。
首先,林少裳裝得太像了,幾乎就是本色日常出演,看起來并沒有太大的“演戲”成分。
不論是皇帝威嚴,還是說話下令時的語氣,都極為貼近帝君的口吻。
若陳余是第一眼見她,估計也會被她糊弄過去。
可是,替身永遠是替身,怎會演得如此神似,連內閣官員都看不出貓膩?
其次,這丫頭似乎對皇帝極為忠心,很忌諱陳余罵“狗皇帝”。
陳余大罵昏君、狗皇帝之時,那丫頭甚至不惜頂撞,為少帝說話。
而她若只是個替身,又身陷囹圄的情況下,怎會貿然觸此霉頭?
除非她就是皇帝本人!
這么一想,她還真有可能是貨真價實的皇帝
陳余心中一顫,臉上泛起憂色。
萬一大景少帝真是個女扮男裝的“假貨”,且已留在他身邊多時,深知他一路轉移慕容雪的計劃,并意圖倒賣、私造御器,那后果不堪設想。
要是讓她脫離掌控,只怕扭頭就會下旨追殺他,并因此禍及整個滿江鎮。
而且那丫頭鬼精得很,私下從未放棄過逃脫鉗制,陳余時刻守在她身邊尚可鎮住她。
但此時陳余前來與石有容見面,不在軍中,她會不會搞什么小心思?
不妙!
那丫頭如果真是皇帝,二牛憨厚老實的個性,心中的鬼點子可沒她多,這要是疏忽讓她私自與鎮西軍接觸,豈不
壞了。
想到這,陳余臉色大變,如臨大敵之色,也來不及跟石有容多說,當即轉身下令:“你們幾個速與少主的隨從互換行頭,隨后來尋我。我得馬上趕回去,遲則唯恐生變。”
說話的同時,人已奔出了幾米遠。
同一時間。
城外營地,馬車中。
林少裳悄悄掀起車簾,偷偷望了王二牛一眼,臉上一抹喜色,心道:這個憨大個兒,看起來不大機靈,比陳余那逆賊的警惕性差遠了。這豈非是朕逃出生天的絕佳機會?
呵呵。
妙極了。
陳余狗賊,你以為你掌控了全局?
這回,只要朕能接觸到鎮西軍,便是你末日!
朕要將你生撕活剝,以泄我心頭之恨!
她暗暗立誓。
下一刻,就忽然大喊:“鎮西軍何在?御前聽諭!”
與此同時,另一支隊伍正火急火燎沖向靈川縣城,排頭當先的正是消失多日的錦衣衛副指揮使,嚴烈。
距離場外大營不足二十里處。
正騎馬跟在慕容政淳父女車駕后的徐陽縣令崔陽,正滿心憂色,如坐針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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