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山城,提刑司后院。
顧清寒站在院中,雙手抱胸,那張英氣逼人的臉上,又結上了一層寒霜。
她身前不遠處,幾個工匠正滿頭大汗地趕制著幾輛木車。
而另一邊,云山城里手藝最好的煉器師和藥師,則圍在一堆瓶瓶罐罐和一座臨時搭起來的小型煉鐵爐前,面面相覷,滿臉都是大寫的懵逼。
這位封二公子,到底在搞什么名堂?
從火鴉坡回來之后,他沒看卷宗,沒提審人犯,甚至連多問一句案情都欠奉。
他只是懶洋洋地躺在院子里的搖椅上,讓那個異域風情的絕色女子給他捏著肩,讓另一個清麗的侍女給他剝著葡萄。
然后,就下達了一連串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命令。
又是打造木車,又是找來一堆稀奇古怪的石頭和草藥。
這哪里是在查案?
這分明就是把所有人都當猴耍!
顧清寒的指甲,幾乎要嵌進掌心。
她感覺自己的耐心,正在被這個紈绔子弟一點點地消磨殆盡。
“顧捕頭,站著不累嗎?”
搖椅上,楚墨的聲音懶洋洋地傳來,他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。
“過來,給本少主捶捶腿。”
顧清寒的身體猛地一僵,一股怒火直沖天靈蓋。
他把自己當成什么了?他后院里那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?
她剛要開口拒絕。
“怎么?不愿意?”楚墨的聲音里,帶上了一抹玩味的冷意,“還是說,顧捕頭覺得,本少主使喚不動你?”
顧清寒的呼吸一窒。
她看到了不遠處,錢德光那張胖臉上擠出來的,又是討好又是警告的眼神。
她知道,她不能拒絕。
至少,在明面上,不能。
最終,她還是咬著牙,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過去,在那張搖椅旁蹲下身子,伸出那雙握慣了刀柄的手,開始為楚墨捶起了腿。
力道,不輕不重。
但那緊繃的背脊,和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,無聲地訴說著她此刻的屈辱與憤怒。
“嗯不錯。”楚-墨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,“顧捕頭這手勁,不去給本少主暖床,倒是可惜了。”
“你!”
顧清寒猛地抬起頭,那雙銳利的眸子里,幾乎要噴出火來。
可楚墨,卻在這時睜開了眼睛。
那雙漆黑的眸子,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淵,不帶任何情緒,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她。
顧清寒感覺自己所有的怒火,都被那道目光給瞬間澆滅了。
那不是紈绔子弟該有的眼神。
那是獵食者在審視獵物時,才會有的,冰冷而又漠然的眼神。
“東西,都準備好了嗎?”楚墨收回目光,坐直了身體。
一旁的煉器師和藥師連忙躬身上前。
“回回公子,都備好了。”
“很好。”楚墨站起身,走到那堆材料面前,隨手拿起一塊灰白色的石頭。
“磷灰石,用石臼搗成最細的粉,用細紗布過篩,本少主不希望看到任何粗顆粒。”
他的聲音不大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
藥師不敢怠慢,連忙接過石頭,開始叮叮當當地搗了起來。
顧清寒站在原地,冷眼旁觀。
她倒要看看,這家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。
很快,細膩的磷礦粉便準備好了。
“磷礦粉,木炭粉,石英砂。”楚墨伸出手指,在地上畫了幾個圈,“五比二比三,把它們按這個比例混合,攪拌均勻,裝進那個泥坩堝里。”
幾個工匠面面相覷。
這是什么方子?煉器不是這么煉的,煉丹更沒有這么煉的啊!
“看我做什么?”楚墨斜了他們一眼,“照做。”
“是,是!”
眾人不敢再有任何疑問,手忙腳亂地開始混合材料。
顧清寒的眉頭,皺得更緊了。
這都什么跟什么?
簡直就是胡鬧!
“黏土加松香,和成密封泥。”楚墨繼續發號施令,“把坩堝外壁涂滿,只留出頂部的小孔和底部。”
工匠們依照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