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大爺剛嘀咕完這幾句，眉頭就皺了起來。
“不成……我把錢存嘍，可就沒了本錢咧，咋找旁人買銀元吶？”“銀行一個給兩塊，老三給三塊……這里頭可有一塊的利兒呢。”“我多給旁人五分一毛的，他們指定能賣給我。”李大爺嘟囔了幾句，然后就坐到床上，皺著眉算了起來。“三百六……四十一塊六毛二分錢。”“統共是四百一十一塊六毛二分錢。”“一個銀元……兩塊一，我能買……”李大爺算了半天，才算明白這筆賬。賬算清楚了，他也狠狠的吃了一驚。他手里的錢能買196枚銀元，一枚能賺九毛錢，總共能賺一百七十六塊四毛錢。“一下子賺這么些個，本錢再加上賺的，我能收更多的銀元！倒騰幾回，我的個乖乖！”“我……我得賺多少錢啊！”“老三能有這么些個錢給我？”“還是少收點兒，賣給銀行是二百四，這會兒等于多賺了一百二，我就拿這一百二當本錢。”“拿這一百二，慢慢兒地滾……每次就收個五六十個，賣給老三之后，我再接著收。”“他要是哪天不要咧，我賣給銀行也不至于賠本兒……”李大爺這邊做發財夢的時候，秦守業已經推車子回了家。那個裝著銀元的面口袋，已經被他換成了兩個裝滿東西的面口袋。他把車子放好，然后就提著袋子進了屋。“守業回來了！咋樣了？事情辦好沒？”劉三旺正坐在屋里凳子上抽煙，看到他進來就立馬站起來，說了這么一句。“辦完了！過幾天他們就搬走了！”“三舅，你臉色不好……咋了？那個女的來家里找麻煩了？”劉三旺急忙搖了搖頭。“沒有，她沒來……是我……剛才在屋里悶得慌，就尋思著去后頭瞅瞅房子。”“我還沒打開屋門呢，那個女的……就說了幾句不中聽的。”秦守業把面口袋放到桌子上，然后就坐到了劉三旺旁邊。“三舅，你沒事去后面干嘛，那不正好撞女娘們槍口上？”“我在家待著沒意思……”“三舅，明兒你就有意思了。”“啊……明兒咋了？”“明兒我送你去六郎莊啊！你忘了？”劉三旺憨憨的笑了笑。“對對對，去六郎莊！”“我差點把這事忘了……老三，那個六郎莊遠不？”“也不算太遠，騎車兩三個鐘頭。”“那還行，還真不算遠……老三，我干活的地方……有……有女工人沒？”秦守業撇了撇嘴，三舅這是饞媳婦饞急眼了吧？不問活累不累，住的好不好，吃的飽不飽，先問有沒有娘們。“三舅，那地方干活的女工，基本上都是成家了，兩口子一塊在那干活。”劉三旺的眼睛瞬間就變得黯然無光了。不過秦守業接下來的話，又給他重新點燃了希望。“不過應該也有一些沒對象的！咱們廠在六郎莊租的地，自然要給村里幾個工作名額。”“說不定就有村里的女娃子在那上班。”“即便是農場里沒有，村里還沒有了？”劉三旺眼皮往上一抬，眼睛就變亮了。“對對對……村里有……”秦守業撇了撇嘴，三舅臉上的笑，多少有點猥瑣……“三舅，今晚上我出去一趟，給你買點衣服鞋子，要是有賣被褥的，我也給你整兩床。”“你可別介，我帶鋪的蓋的了，衣裳也有兩身，替換著穿夠用。”“鞋也有，還有一雙你姥姥給我揍的新鞋。”秦守業笑著點了點頭，沒有和他掰扯。反正東西拿回來，他不要也得要了。“守業，你今兒去了廠里，領導沒說啥？”“說啥？”“我去廠里辦手續的時候，領導和我說……我不是頂的你的崗。”“還說你能當官了……”“你說這個啊！我正好有事問問你……”秦守業直接把讓大舅二舅他們來城里的事情說了一下。劉三旺聽的眼睛瞪溜圓。“守業，你可別跟我吹牛！”“廠長能給你這么多好處？你又不是他兒子……”“三舅，你別管我咋整的！你就說這事靠不靠譜？”“大舅他們能來不？”劉三旺低頭想了想，然后搖了搖頭。“你二舅和二舅媽，應該能來……你大舅和大舅媽，肯定不來！”“為啥？”“因為你姥姥和姥爺不來！你興許不記得嘍……之前你爸復員回來，分配到鋼廠工作不到半年的時候，你爸媽就回去了一趟，說把他二老接到城里來。”“說是鋼廠照顧他，能幫著解決二老的城市戶口。”“你姥爺姥姥死活都不答應，說啥都不進城，說進了城就跟沒了根兒似的。”“沒了根兒，心里就沒了底氣！沒了底氣晚上都睡不著覺，睡不著覺就耗神兒，就折壽……”“大哥是家里的老大，你姥爺姥姥不進城，他就得在跟前兒守著。”秦守業嘆了口氣。“唉……也是，大舅和大舅媽都孝順。”“守業，我和你二舅也孝順……這里面是有說法的。”“啥說法？”“你姥爺之前跟我們仨念叨過，原話我不記得了。就是家里的老大是守業的，守住家里的根基，老二老三要出門闖蕩，發達了可以幫襯老大。要是沒闖出個名堂來，還有老大給兜著……反正就是這個意思。”“三舅，這話我知道……長子走穩為盾，護家之后方；次子走險為矛，往前方開路，家族必興。”劉三旺點了點頭。“好像差不多，都是文縐縐酸不溜秋的話。”“守業，家里就我們哥仨，要是我們都進了城，村里的活兒誰替你姥爺姥姥干吶？”“他們也六十多快七十歲的人嘍，干不動啦。”“你二舅和二舅媽，來不來還說不準呢。”秦守業點了點頭。對于他們進城的事情，他也不強求！要是他們來，他就幫著辦！要是不來，那就讓他們在村里當農民。當農民也有農民的好處，最起碼等起風的時候，受到的波及小一些。以劉大丁在村里的輩分和威信，沒人敢把他怎么著。唯一的壞處就是……想給他們弄些吃的喝的，要跑挺遠的路。“守業，你等把我送到六郎莊，就去一趟，去問問他們啥想法。”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