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寂離開寶船,改乘小船離開,準備回無義血衛。
可越走,他心里越不得勁,總覺得上回在顏府時沒揍夠。
那時候,他因為青鳶胸口中刀,差點丟了半條命,一養好傷,就馬不停蹄去京都城顏府救云琛。
當看見云琛被關在冷冰冰的大鐵籠里,山寂心疼得差點發瘋,剛準備大開殺戒,卻碰見了同樣潛入顏府的霍乾念。
山寂才知道一切皆在霍乾念全盤算計之內,雖理解他為拯救楠國與蒼生的艱巨不得已,但還是忍不住為妹妹心痛,只能狠揍他一頓出氣。
這會瞧完云琛那掛著黑眼圈、腳步發虛的小模樣,山寂有種手心發癢、總覺得上回沒揍夠的感覺。
他行小船走出去一段距離又折返,以絕好的輕功回到寶船,出現在被云琛使喚去貨倉拿香燭的某人背后,一個麻袋撲上去,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。
以霍乾念身手,山寂一出現在背后,他立馬就感覺到了,還以為有襲擊,麻袋撲過來時立刻以尖銳的燭盞做抵擋回擊。
兩人迅速在黑暗的貨倉里打成一團,等霍乾念發現對方是山寂,停下手的時候,他已經衣衫不整頭發蓬亂。
山寂也沒討到什么便宜,臉上有傷,氣哼哼地坐在那里直瞪眼。
霍乾念低眉垂眼,笑得有點狗。
山寂用口型無聲地罵了句臟話,想了半天才找到一句合適得體的訓斥
“你倆想要孩子的心情可以理解,但也得慢慢來,不用那么著急!”
“放心,哥。”霍乾念訕笑,想了一下,臉上笑意消失,低聲道
“琛兒無法有孕。哥,這事別告訴她。”
山寂愣了一下,神情瞬間黯然傷痛
“她要是知道了,不知道得多傷心。”
“所以等時機合適,我打算說是我不行,我不能生育。任何人都不會再問這事了。”霍乾念認真又平常地說出這句。
這叫山寂又是一愣。
同為男人,“我不行”這仨字多侮辱人多有殺傷力,山寂是知道的。
他看向霍乾念的眼神立馬少了二百分的敵意,拍拍他肩膀
“挺好。但這意味著你又要騙琛兒了唄?”
“不是騙,是瞞。”霍乾念說,“哥你不是也瞞著琛兒嗎,真打算一輩子不相認?”
山寂搖搖頭,眼神像是在看遠方那樣落寞,笑笑說
“不了。”
我不想讓她知道娘親難堪的過去,破壞她心目中娘親的樣子;不想她對誤會多年的父親生出愧疚,尤其在她父親已逝,永遠無法彌補的時候。
也不想叫她知道我不堪的過去。
不想叫世人都對“大帝師娘娘”的身世與過去充滿好奇、揣測,令她深陷輿論與謠的浪尖。
人生在世,哪有那么多清清楚楚,非知道不可。留點小遺憾也挺好的。
后面這些話,山寂不用說出口,霍乾念都能猜到。
兩個男人對視一眼,都在彼此眼中看到守護同一個女人的堅定,寬懷一笑。
山寂起身拍拍褲子,故意將一屁股灰拍到霍乾念臉上
“行了,我走了。”
霍乾念被嗆得連連咳嗽,不敢拉臉,還要體貼地問句
“霍幫錢莊的令牌,哥你拿著呢吧?可以在楠國任何一個地方無限制使銀子。請哥代我告訴阾玉,好好照顧自己,不必在意錢財。”
“她用你花錢養?屁!”山寂翻了個大白眼,不再停留,輕功越下船頭而去。
霍乾念原地坐了一會兒,像是明白了什么,好笑搖頭,隨即抱起整整一匣香燭,回到九層甲板。
……
……
七月十五,中元節。
黃昏將至,海面晚霞燦爛。
云琛在長桌前忙忙碌碌,給每個位置都擺好牌位、碗筷、酒杯,把婚儀時喝的酒搬上來。
瞧霍乾念搬個香燭去那么久,還不知道咋了蹭得滿身灰,她嘖嘖搖頭,指揮道
“天快黑了,香燭全點起來。那邊,那倆紙扎美女搬過來,一兜撥浪鼓拿來,那全套的十八般紙兵器,還有馬鞍子,一包褲子……還有那……都搬過來。”
霍乾念被指揮得像陀螺一樣,搞不懂別人家都是燒個金銀元寶和衣服就完事兒,云琛從哪里弄來這么些奇奇怪怪的祭祀用品。
那架勢認真至極,看起來,她還是相信人死后有靈魂那套。
他覺得這都是云琛太過思念故人的緣故,不忍拂她心意,妥帖麻利地將所有東西擺好后,叫她
“可以了,琛兒,我們去吃飯吧。”
云琛到處檢查幾遍,也覺一切妥當。
她輕輕在長桌盡頭的主位坐下來,嘆了口氣
“我想和他們一起吃。”
霍乾念沒有拒絕,挨著她在另一個主位坐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