發動機先是“突突”地喘了兩下,像頭快斷氣的老黃牛。
但緊接著,它又猛地爆發出低沉的轟鳴,震得車把微微發麻。
溫羽凡身上的傷口跟著發動機的震顫抽痛不止。
排氣管噴出的熱氣帶著點汽油味,和周圍的血腥氣混在一起,鉆入了他的鼻腔。
但卻奇異地讓他感覺安心了不少。
他抬手將頭盔扣在頭上,abs材質的外殼帶著夜露的涼意,輕輕磕在額角。
他手指勾住卡扣,“咔”一聲扣緊,頭盔里瞬間攏起一片封閉的寂靜,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,混著一點淡淡的汗味和金屬摩擦的氣息。
他正要擰動車把的手突然頓了頓,抬頭望向了身那片黑漆漆的碼頭。
夜色像被打翻的墨汁,將貨柜扭曲的鐵皮、散落的刀械殘骸全吞了進去,只有偶爾被風掀起的衣角碎片,在月光下閃過一點慘白。
“走了。”他低聲對自己說,聲音在頭盔里悶悶的。
隨即手腕猛地發力,油門被擰到底。
“嗡……!”
發動機的轟鳴驟然炸開,像頭被驚醒的野獸,從喉嚨里噴出滾燙的咆哮。
摩托車的后輪在地面上短暫地打滑,濺起幾點碎石子,“噼啪”打在擋-->>泥板上。
車頭沉重地一沉,隨即帶著兩人猛地竄了出去,扎進那片濃得化不開的夜色里。
夜色濃稠得像化不開的糖漿,連路邊的路燈都只能在頭頂暈開一小片模糊的光暈,剛亮起來就被更深的黑暗吞掉。
溫羽凡后背的傷口被車身的震動扯得生疼,每一次引擎的轟鳴都像在傷口上敲小錘子,鈍痛順著脊椎往頭頂竄。
他卻沒敢減速,只死死攥著車把,感受著身后李玲瓏的重量。
李玲瓏的呼吸很輕,像片羽毛拂過他的后頸,隔著薄薄的衣料,帶著點溫熱的潮氣,這成了此刻最實在的慰藉。
兩邊的樹影飛快地往后倒,模糊成一道道深綠的線。
風聲在耳邊呼嘯,像無數根細針鉆進頭盔縫隙,刮得耳廓發麻。
他盯著前方被車燈劈開的那道光亮,光柱刺破夜色,卻很快又被更濃的黑暗吞沒,仿佛永遠走不到頭。
沒駛出多遠,一陣尖銳的警笛聲突然從身后炸開。
起初只是遠處隱約的嗚咽,像被困住的野獸在低嚎,轉瞬就變得尖利起來,“嗚哇——嗚哇——”地撕破夜空,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質感,朝著碼頭的方向撲過去。
溫羽凡的心臟猛地一縮,連呼吸都頓了半秒。
他下意識地松了點油門,摩托車的速度緩了緩,后輪碾過路面的石子,發出“咯吱”一聲輕響。
但下一秒,那股緊繃感卻奇異地松了些。
他甚至輕輕吁了口氣,胸口那團因為擔憂潛藏殺手而攢起的郁結,竟散了大半。
警笛聲越來越近,尖銳得幾乎要刺破耳膜,可聽在他耳里,反倒像道安全符。
那些敢在碼頭動刀的殺手再兇悍,終究怵著這身藏藍制服。
槍膛里的子彈可不管什么內勁還是武徒,真撞上了,誰都得掂量掂量。
他微微側頭,透過后視鏡瞥了眼碼頭方向。
紅藍交替的警燈已經亮了起來,像兩團跳動的火焰,正一點點驅散那片濃稠的黑暗。
“也好。”他想。
那片狼藉的碼頭,滿地的血痕和尸體,遲早會被穿制服的人發現。
但溫羽凡并不怎么擔心。
這段時間在江湖里滾,他也對這方面的事情有所了解了:
前一晚還刀光劍影的巷子,第二天被圈上警戒線,警察拍了照、拉了黃帶子,最后多半是以“黑幫火并”四個字結案,新聞里提一句就沒了下文。
他甚至能想象出后續的畫面:穿白大褂的法醫蹲在尸體旁記錄,年輕的警員對著貨柜上的刀痕拍照,老刑警叼著煙站在一邊,眉頭緊鎖卻眼神平靜……
他們心里都清楚,這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,是那些“線上人士”的恩怨。
沒必要追根究底,更犯不著鬧成滿城風雨的新聞,只要把場面收拾干凈,別讓普通老百姓撞見,就算完成了任務。
這是種心照不宣的默契。
就像老茶館里的茶客和掌柜,各守各的規矩,各護各的地盤,才能讓這潭渾水平穩地晃下去。
警笛聲漸漸被甩在身后,尖銳的調子淡了些,變成了遠處隱約的背景音。
溫羽凡重新擰緊油門,摩托車的轟鳴再次拔高,像道黑色的閃電,劈開路邊的樹影。
他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李玲瓏的呼吸,輕得像片羽毛,每一次起伏都帶著點微不可查的顫抖。
他抬手往后探了探,確認捆著兩人的風衣繩還勒得很緊,才放下心來。
“再快點。”他對自己說。
風更烈了,吹得頭盔面罩微微發顫,鏡片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。
他騰出一根手指,在鏡片上抹了把,前方的路又清晰起來。
路燈的光暈連成一串,像條鋪在地上的光帶,引著他們往更深的夜色里去。
現在什么都不重要了。
江湖恩怨、洪門追殺、銅鏡秘密……
都先擱一擱。
他只想找個安全的地方,讓李玲瓏躺在干凈的床上,等她醒過來。
摩托車的引擎在寂靜的夜里咆哮著,載著兩個滿身傷痕的人,一頭扎進了那片濃得化不開的夜色深處,只留下兩道漸漸被黑暗吞沒的車轍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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隱蛟島的夜空像被墨汁浸透的破布,連星子都躲得干干凈凈。
濃重的血腥味裹著咸濕的湖風,在焦黑的斷壁殘垣間打著旋,每一口呼吸都像吞進摻了鐵屑的血沫,刮得喉嚨生疼。
此刻,慘烈的廝殺聲已經停歇,只剩下瀕死者偶爾的悶哼和刀刃拖過地面的刺耳聲響。
戰場像被打翻的屠宰場,斷肢與兵器胡亂堆疊,暗紅的血在青石板上匯成蜿蜒的溪流,順著地勢往低洼處淌,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油光。
熊千仇鐵塔似的身影杵在尸堆中央,滿臉橫肉被血污糊成暗紅,唯獨那雙眼亮得嚇人,貪婪與狠厲在瞳孔里擰成毒蛇似的光。
他那只蒲扇大的手正死死卡著李蛟的喉嚨,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,幾乎要將對方纖細的脖頸捏碎。
“最后給你一次機會。”熊千仇的聲音像生銹的鐵片在摩擦,每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,唾沫星子混著血沫噴在李蛟臉上,“交出銅鏡,饒你一命。”
李蛟的身體軟軟地掛在熊千仇的手上,原本挺得筆直的脊梁此刻彎成了蝦米。
他雙手無力地垂落,指尖還殘留著握劍的僵硬弧度。
那柄陪了他二十多年的隱龍劍“哐當”一聲砸在地上,劍身上的蛟龍紋被血漬糊成了黑團,沉悶的響聲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,像敲在每個人的棺材板上。
他的眼神空洞得像兩口枯井,瞳孔里映不出半分神采,只有眼角偶爾抽搐的肌肉,泄露著殘存的意識。
他的余光掃過腳邊的尸體:
那個缺了半邊腦袋的是后廚的老王,平時總愛偷偷給弟兄們塞鹵牛肉;
那個被劈成兩半的是剛入幫半年的小馬,昨天還紅著臉說想娶鄰村的姑娘……
那些曾跟著他喊“蛟龍出海,誰與爭鋒”的弟兄,如今都成了這島上的一抔肉泥。
蛟龍幫的弟兄明明是熊幫殺手的三倍,光憑著人堆也該把對方壓垮。
可現在,倒在地上的十有八九是自己人,活著的幾個也被捆成了粽子,耷拉著腦袋跪在血泊里,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。
李蛟的胸腔里像是塞了團燒紅的烙鐵,疼得他想嘶吼,喉嚨卻被死死堵住,只能發出“嗬嗬”的漏氣聲。
他已經清楚敗在哪里:
熊幫的殺手確實狠,黑衣黑褲像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,刀刀往要害招呼,連七八歲的娃娃都知道往敵人下三路捅;
可更致命的,是背后那把淬了毒的刀。
李蛟眼角的余光瞥見不遠處,幾個穿著蛟龍幫靛青短褂的漢子正舉著刀,面無表情地往傷兵的胸口扎。
領頭的那個穿著玄色長衫,袖口繡著半片蛟龍紋——是趙云帆。
正是那個之前還笑著給溫羽凡等賓客引路,一直喊他“幫主”喊得最親的副幫主。
那些人里,還有昨天拍著胸脯喊“誓死護幫”的護衛隊隊長,有跟著趙云帆混了十年的親衛,此刻卻像被抽走了魂的木偶,刀刃捅進同袍后心時連眼皮都不眨一下。
血濺在他們臉上,像涂了層劣質胭脂。
趙云帆慢悠悠地往前挪了兩步,黑布鞋踩在血洼里,發出“咕嘰”的黏膩聲響。
他臉上掛著假得能滴出蜜的笑,眼角的細紋里卻全是輕蔑,像在看一只垂死掙扎的螻蟻:“幫主,別犟了。”他抬手撣了撣長衫上的血點子,語氣輕得像聊家常,“洪門是什么來頭?別說咱這洞庭小島,就是武當恒山的老道,見了洪門的帖子也得掂量掂量。您這又是何苦呢?”
李蛟的眼球猛地凸了凸,喉嚨里發出更響的“嗬嗬”聲,渾濁的眼里突然爆發出一點猩紅——那是恨,是被最信任的人從背后捅刀的疼。
他想撲過去撕爛那張虛偽的臉,可四肢軟得像被沸水燙過的面條,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中失去力氣,別說撲過去撕咬,就連抬起胳膊都費勁。
熊千仇的大手還在收緊,鐵鉗似的指節已經陷進他頸側的皮肉,窒息感像潮水般漫上來,肺葉火辣辣地縮成一團,眼前的人影開始發飄,像浸在血水里的墨團。
“為……什么……”李蛟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,帶著血沫的黏滯,每一個字都像從生銹的鐵管里碾過,“你……為……什……么……”
趙云帆臉上的笑突然像被凍住般裂開,眼角的細紋瞬間繃直,原本佝僂的脊背猛地挺得筆直。
他猛地踹開腳邊一具尸體,血腥撲面而來,卻絲毫不影響他眼中噴薄的怒火:“為什么?我倒要問你!”
他往前逼近兩步,玄色長衫掃過血泊,濺起的血珠打在衣襟上,像開了幾朵妖異的花:“當年我跟師妹在桃林里定情,她親手給我繡的荷包還揣在我懷里!憑什么你一個外鄉人來了,就能搶走她?憑什么老東西一句話,就讓我眼睜睜看著她成了你的妻子?”
他突然拔高聲音,嘶吼震得檐角的碎瓦簌簌往下掉:“為了這個幫主之位,我熬了十五年!從挑水劈柴到出生入死,哪次不是我沖在最前?就因為你愿意入贅,老東西就把令牌塞給你——你告訴我,這他娘的公平嗎?”
李蛟的眼球因窒息而布滿血絲,卻依舊死死瞪著趙云帆:“婉……婉清……從……從沒……看……上你……”他每吐出一個字都無比艱難,但他仍然咬牙吐出一句話,“師……傅……也……從……沒……屬……意……你……”
“放屁!”趙云帆猛地抬腳踹在李蛟膝蓋彎,沉悶的骨裂聲混著李蛟的悶哼炸開,“王二狗!你以為改了名字就能抹去你是鄉野泥腿子的事實?你挖空心思騙娶師妹,偷走本該屬于我的一切,現在跟我談心甘情愿?”
他突然俯身,一把揪住李蛟的頭發,強迫他仰起頭,兩人鼻尖幾乎相抵,趙云帆的唾沫星子噴在李蛟臉上:“我告訴你,今晚蛟龍幫覆滅,就是你應得的報應!”
“趙……云……帆……”李蛟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,血沫從嘴角溢出來,“你……會……付……出……代……價……”
趙云帆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,突然爆發出刺耳的狂笑,笑聲撞在斷壁殘垣上,反彈出無數尖利的回音,驚得遠處的夜鳥撲棱棱飛起。
“代價?誰來讓我付出代價?你那個嬌生慣養的女兒嗎?”
他突然收住笑,眼神淬了毒似的落在李蛟慘白的臉上,一字一頓道:“告訴你個秘密——她那艘烏篷船的船底,早就被我裝了定位器。現在啊,說不定熊幫的弟兄已經在‘請’她過來了。”
他故意拖長了語調,看著李蛟瞳孔驟然收縮,原本就充血的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,這才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臉頰:“你最疼她不是嗎?等會兒讓你親眼看著她跪在我面前求饒,算不算給你最好的‘報應’?”
李蛟的喉嚨里發出困獸般的嗚咽,全身的肌肉劇烈抽搐起來。
他仿佛看到女兒被黑衣人圍堵的場景:玲瓏驚恐的眼神、被劃破的衣袖、還有那把她從不離身的軟劍掉在地上的脆響……
這些畫面像燒紅的烙鐵,狠狠燙在他的心上。
他想嘶吼,想警告,想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詛咒眼前的叛徒,可喉嚨被死死扼住,所有聲音都堵在胸腔里,化作滾燙的血沫涌上喉頭。
無力感像冰冷的潮水,瞬間淹沒了他……
他痛恨自己此刻的無能,痛恨沒能早點看穿這叛徒的狼心,更痛恨自己連女兒最后一面都沒能好好告別。
熊千仇的眉頭擰成了疙瘩,捏著李蛟脖頸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半分。
他耐著性子聽了兩句,鼻腔里發出一聲嗤笑,顯然沒打算再給這對恩怨糾纏的人留余地。
戰場的血腥味混著湖風灌進肺里,更讓他心頭的燥火躥得老高——他要的是銅鏡,不是看這倆貨演苦情戲。
“少他媽廢話。”他低吼一聲,抓著李蛟脖子的手突然發力,指骨深陷進對方頸側的皮肉里,像鐵鉗扣住了獵物的咽喉。青筋在他小臂上暴起,連帶著袖口的布料都被賁張的肌肉撐得發緊,“銅鏡在哪?說!”
李蛟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,眼球因窒息而布滿血絲,像要從眼眶里凸出來。
他的雙手徒勞地抓著熊千仇的手腕,指節摳得發白,卻撼動不了半分。
喉頭的軟骨被擠得咯咯作響,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撕裂般的疼,肺葉像被揉皺的紙團,只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聲。
“做……夢……”兩個字從他牙縫里擠出來,混著血沫和涎水,微弱得像風中殘燭,卻淬著刺骨的倔強。
他的眼神死死釘在熊千仇臉上,那里面翻涌的恨意幾乎要凝成實質,像兩把生銹的刀,要在對方身上剜出窟窿來。
“敬酒不吃吃罰酒。”熊千仇的耐心徹底耗盡,腮幫子咬得鼓鼓的,嘴角咧開一道猙獰的縫。
他突然嗤笑一聲,聲音里裹著不加掩飾的殘忍:“也好,你本就不是李家的種,留著你也沒用……”話音未落,他手臂上的肌肉猛地賁張,袖口“嗤啦”一聲崩開道裂口。
“咔嚓!”
脆響在死寂的戰場上炸開,像冰錐砸在凍僵的湖面。
李蛟的脖子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向肩膀,雙眼還圓睜著,瞳孔里凝固著最后一瞬的怨毒。
他的身體軟得像斷了線的木偶,被熊千仇像丟垃圾似的甩在地上,后腦勺撞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,濺起的血珠打在旁邊的斷劍上,發出細碎的叮咚聲。
趙云帆幾步搶上前,彎腰拾起那柄落在地上的隱龍劍。
劍身在月光下泛著冷光,血漬順著劍脊往下淌,在劍鞘的蛟龍紋里積成暗紅的水洼。
他用袖口胡亂擦了擦劍身,指腹摩挲著冰涼的金屬,突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狂笑:“哈哈哈……李家的傳家寶,終究還是歸了我!”
笑聲撞在斷壁殘垣上,反彈出無數尖利的回音,驚得遠處的夜鳥撲棱棱飛起。
熊千仇瞥都沒瞥他一眼,靴底碾過李蛟的手腕,將那只還保持著抓握姿勢的手踩得變了形。
他緩緩轉過身,目光像掃過砧板的刀,一寸寸掠過那些縮在角落里的江湖客。
他們中有昨夜宴會上推杯換盞的武師,有扛著兵器來混飯吃的散修,此刻都噤若寒蟬,連呼吸都放輕了。
被那眼神掃過的人,無不渾身發僵,下意識地往后縮。
有人攥緊了腰間的刀鞘,指節泛白;
有人悄悄往同伴身后躲,試圖藏進陰影里。
空氣里的血腥味突然變得滯澀,像有塊冰坨堵在每個人的嗓子眼。
“這熊瞎子殺人不眨眼,難不成要滅口?”不知道是誰,說了這么一句。
眾人的心,頓時沉到了谷底。
就在這時,熊千仇卻突然抬高了下巴,喉結滾動間,一聲暴喝撞在每個人的耳膜上:“都聽著!”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眾人驚疑不定的臉,一字一頓道,“誰能把銅鏡找回來,賞一千萬!”
“一千萬”三個字像炸雷,在死寂的戰場上轟然炸開。
人群里瞬間響起一陣倒吸涼氣的聲浪,有人驚得差點咬掉舌頭,有人下意識地瞪大了眼,互相交換著震驚的眼神。
一千萬?
這熊幫哪來這么多錢?
“是洪門……”不知是誰低低說了一句,聲音里帶著恍然大悟的顫。
這話像鑰匙,瞬間打開了眾人的思路——能拿出這么大手筆懸賞的,除了那個橫跨南洋的洪門,還能有誰?
剛才還緊繃的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。
恐懼漸漸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貪婪與猶豫的騷動。
有人的手指開始無意識地敲著刀柄,眼神里閃爍著盤算的光;
有人悄悄往前湊了半步,顯然動了心思;
還有人皺著眉,顯然在掂量這巨額懸賞背后的風險。
月光落在他們臉上,一半亮一半暗,像極了此刻心里那點既想鋌而走險,又怕引火燒身的矛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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