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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落地小說網 > 神武天下之睚眥 > 第137章 決死的睚眥

            第137章 決死的睚眥

            溫羽凡五人跌跌撞撞地撥開最后一簇玉米秸稈時,指腹被枯硬的葉邊劃得生疼。

            秸稈“嘩啦”一聲向兩側倒去,像--&gt;&gt;拉開了一道沉重的幕布,眼前陡然鋪開一片望不到邊際的麥田。

            已是十一月初,新出的麥苗剛沒過腳踝,細弱的莖稈裹著層薄薄的白霜,在月光下泛著半透明的光。

            稀疏的嫩綠星星點點綴在褐色的土地上,遠看像鋪了層被凍僵的絨毛毯,腳踩上去時,能聽見霜粒“簌簌”碎裂的輕響,混著麥苗被碾折的脆聲,在寂靜里格外刺耳。

            清冷的月光順著云層的縫隙淌下來,把整片麥田染成了泛著青灰的冷白,連空氣都像被凍成了半透明的冰碴,吸進肺里時帶著針扎似的疼。

            寒風貼著田埂滾過,卷著遠處山坳里的寒氣,鉆進麥葉間隙時發出“嗚嗚”的聲響,時而低回如泣,時而尖利如嘯,倒像是誰在曠野里吹著支沒調的塤,把這秋末的蒼涼揉進了風里。

            身后的動靜越來越近了。

            玉米稈被劈開的“咔嚓”聲接連不斷,像是有人拿著巨斧在身后砍樹,每一聲都敲在神經上;

            還有那道越來越清晰的“哐啷”聲——是岑玉堂的九環刀,銅環碰撞的脆響混著腳步聲,像串催命的鈴,正順著風追過來。

            “走!”溫羽凡低喝一聲,喉結滾動著咽下口血腥味。

            他左肩的傷口被劉鐵山的重量壓得發麻,每邁一步都像有根燒紅的鐵絲往骨縫里鉆,但他還是咬緊牙,率先踏進了麥田。

            沒人再顧得上腳下的麥苗。

            溫羽凡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沖,鞋底碾過結霜的土地時,發出“咯吱”的悶響,帶起的泥塊混著碎霜濺在褲腿上,很快凍成了硬殼。

            劉鐵山癱在他肩頭,腦袋隨著步伐歪來歪去,蒼白的臉蹭著他的脖頸,偶爾溢出幾句含混的囈語,氣若游絲得像隨時會斷。

            澤井扶著黑田跟在后面,右手死死攥著師兄的腰帶,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。

            黑田的右臂簡單地用布條纏了幾圈,暗紅的血早把布條泡透了,順著肘彎往下淌,滴在麥田里,在白霜上洇出一個個深色的圓點,又很快被夜風凍成了硬塊。

            他半睜著眼睛,瞳孔渙散得沒了焦點,每走一步都要踉蹌一下,像是踩著團隨時會散開的棉花,嘴里偶爾溢出聲壓抑的痛哼,氣弱得連風都帶不走。

            李玲瓏斷在最后,手里的軟劍斜拖著地面,劍刃刮過凍土時發出“沙沙”的響。

            她時不時回頭望一眼,月光照在她汗濕的臉上,能看見咬得發白的唇角。

            方才脖頸上被劍刃壓出的紅痕還在滲血,混著冷汗滑進衣領里,又涼又黏。

            五人的腳步聲、喘息聲、麥苗被踩折的脆響,還有身后越來越近的追兵動靜,在空曠的麥田里攪成一團。

            凌亂的腳印在霜地上拖出長長的轍痕,深的地方能看見翻起的黑土,可沒等痕跡焐熱,呼嘯的夜風就卷著新的霜粒撲過來,把那些印記填得七零八落,像是大地在偷偷抹去他們經過的痕跡。

            溫羽凡感覺肺像個破風箱,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鐵銹味。

            他側頭看了眼身旁的澤井,那小子額頭上全是冷汗,順著下頜線往下滴,砸在黑田的衣襟上,瞬間就凍成了小冰珠。

            再往后看,李玲瓏的身影晃了晃,顯然也快撐不住了。

            他們都在拼盡全力往前跑,可速度卻像被無形的手拽著,越來越慢。

            黑田的喘息聲越來越重,澤井扶著他的胳膊都在打顫;

            劉鐵山的重量像座不斷加重的山,壓得溫羽凡的肩膀越來越沉。

            風里的寒意更重了,吹得麥田像片起伏的白浪。

            身后的九環刀聲越來越急,“哐啷、哐啷”的,像是已經追到了田埂邊。

            溫羽凡咬緊牙,把最后一點力氣灌進雙腿——他知道,再慢一步,那道帶著熔金裂石力道的刀光,就要劈到他們背上了。

            就在這時,后方的玉米地突然爆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撕裂聲。

            那聲音絕非自然風動,更像是有柄無形巨斧正蠻橫地劈開密不透風的枝葉。

            脆生生的秸稈斷裂聲混著葉片被絞碎的“噼啪”響,像無數根細針猛地扎進每個人的耳膜。

            緊接著,一道慘白的刀光驟然劃破黑暗。

            那刀光來得又快又狠,邊緣泛著淬了冰的冷芒,宛如惡鬼齜出的獠牙,所過之處,半人高的玉米稈應聲而斷。

            密匝匝的枝葉瞬間被絞成齏粉,綠色的汁液混著枯黃的碎葉漫天飛濺,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道轉瞬即逝的弧線。

            岑玉堂的身影就踏著這片紛飛的碎葉破空而出。

            他寬大的黑袍被周身暴漲的氣勁撐得獵獵作響,衣擺掃過斷枝時帶起尖銳的呼嘯,九環大刀懸在腰間,隨著他疾沖的動作,銅環“哐啷、哐啷”地劇烈碰撞,那聲響不似金屬相擊,反倒像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喪鐘,震得人后頸發麻。

            刀身裹挾的罡風更是兇狠,前方半畝地的麥苗像被無形大手按捺住,成片成片地向兩側伏倒,形成一道清晰的軌跡,仿佛死神披著夜色,正沿著這軌跡步步逼近。

            “溫羽凡!還我妹妹的命來!”

            沖出玉米地的剎那,岑玉堂的怒吼如驚雷般炸響。

            他面部的肌肉因極致的仇恨而扭曲,眼白爬滿了猙獰的紅血絲,聲音里裹著能熔金裂石的戾氣,震得整片麥田都在微微顫抖。

            腳下的凍土被這聲怒喝震出細密的裂紋,遠處田埂上的碎石子都跟著“嗒嗒”亂跳,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,狠狠扎向溫羽凡的方向。

            溫羽凡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,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。

            后背傳來同伴們沉重的喘息聲,澤井扶著黑田時壓抑的痛哼、李玲瓏急促的呼吸,還有身后越來越近的腳步聲,全都像催命符般敲打著他的心臟,每一次跳動都帶著瀕死的沉重。

            他太清楚了,這樣跑下去,沒人能活著離開。

            幾乎是本能反應,溫羽凡左臂運力,將肩頭昏迷的劉鐵山輕輕一托。

            那動作看著粗暴,卻帶著精準的柔勁,恰好讓劉鐵山順著他的臂彎滑落到田埂上,連壓彎的麥苗都沒損傷分毫。

            做完這一切,他猛地轉頭,眼底翻涌著不容置疑的決絕,對澤井和李玲瓏疾呼:“你們先走,我來拖住他!”

            話音未落,他右手向后一探,“噌”的一聲,背后的長劍被猛地抽出。

            劍刃出鞘的清鳴銳利如鷹啼,瞬間刺破曠野的死寂,寒光在月光下一閃,映出他緊抿的唇角。

            “師傅!我……”李玲瓏的聲音里帶著哭腔,握著軟劍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。

            她眼眶通紅,淚水在睫毛上打轉,想說要留下一起拼,可看到溫羽凡那雙燃著決絕的眼睛,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里,只剩哽咽。

            “閉嘴,快跑!”

            溫羽凡的呵斥像炸雷在耳邊響起,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。

            不等他們再有猶豫,他已猛地轉身,迎著岑玉堂的方向沖了過去。

            夜風掀起他染血的衣角,獵獵作響,那單薄卻挺拔的背影,像一只明知結局卻依舊撲向烈焰的飛蛾。

            岑玉堂見狀,陡然爆發出一陣張狂的大笑。

            那笑聲里裹著瘋狂的殺意,撕裂了沉沉夜色:“好!就該這樣!拿命來吧!”

            他腳下猛地發力,柏油路面應聲陷出一個淺坑,碎石飛濺中,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加速。

            九環大刀被他高高舉起,刀身劃破夜幕的軌跡帶著殘影,銅環的撞擊聲與他的狂笑聲交織在一起,刺耳得像無數把鈍刀在摩擦。

            周身翻涌的殺意幾乎凝成了實質,空氣都變得冰冷而沉重,仿佛要將眼前這道決絕的身影徹底碾碎在刀下。

            溫羽凡的鞋底碾過結霜的麥田,每一步都像踩在繃緊的弓弦上。

            當距離岑玉堂只剩十步時,他清晰地聽見對方黑袍下肌肉賁張的悶響,九環刀的銅環正隨著呼吸輕輕震顫,像某種兇獸蓄勢前的喉鳴。

            生死的界線在這一刻變得滾燙。

            溫羽凡猛地沉腰,丹田深處那團蟄伏已久的“睚眥之怒”驟然炸開,像冰封的火山被硬生生撕裂巖層。

            他先是瞳孔泛起幽藍,那光芒起初只是兩點星火,轉瞬就漫成翻涌的浪潮,將眼白染成淬了寒的鋼色。

            緊接著,溫羽凡背后的空氣開始扭曲,一道模糊的虛影在月光下漸顯輪廓:鱗甲如碎冰堆疊,利爪泛著青黑,額間獨角刺破夜風,正是睚眥的兇相。

            虛影雖未完全凝實,可那股“眥睚必報”的戾氣已如實質,撞得周圍的麥苗成片倒伏,凍土表層的白霜簌簌剝落,露出下面翻涌著熱氣的黑土。

            澎湃的力量順著經脈狂沖,像巖漿漫過河床。

            溫羽凡的指節因這股暴烈的能量微微抽搐,握劍的虎口瞬間被汗水浸透,可劍身卻在震顫中泛起細碎的藍光,仿佛有無數條小蛇順著刃口游走。

            腳下的麥苗最是遭殃,無形氣勁以他為中心炸開,半米內的麥稈全被震成齏粉,混著碎霜騰起一片青白的霧,又被刀風瞬間卷散。

            岑玉堂的吼聲恰在此時炸響:“來得好!”

            兩道身影在霧中撞上的剎那,空氣被硬生生劈成兩半。

            岑玉堂的九環刀率先破風,刀身在空中劃出一道暗紅的弧,那不是光,是被內勁烤得扭曲的空氣。

            刀氣掃過之處,數丈內的麥苗像被無形巨鐮割過,齊刷刷攔腰折斷,斷口處滲出的青汁瞬間被灼成焦黑。

            更駭人的是那道破空聲,不是銳嘯,是撕裂,像有人拿著鐵鉗硬生生扯開厚重的夜幕,連風聲都被這股力量撞得倒飛出去。

            溫羽凡的長劍卻走了個詭異的弧線。

            劍刃幾乎貼地滑行,避開刀氣鋒芒的瞬間突然彈起,如靈蛇從凍土下竄出,劍尖泛著的幽藍與刀身的暗紅撞在一處,爆發出震耳的轟鳴。

            那聲音里裹著金屬相擊的脆響、氣勁對沖的悶響,還有麥苗被連根拔起的簌簌聲,在空曠的麥田里滾出老遠,驚得田埂邊的寒雀撲棱棱撞進夜色。

            刀光與劍影絞成一團時,連風都忘了流動。

            岑玉堂的刀招帶著「天刀八法」的霸道,每一刀都像要劈開大地,九環震顫的節奏越來越急,銅環相擊的脆響混著刀氣破空的尖嘯,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殺網。

            溫羽凡的劍卻透著股瘋勁,明明用的是「柔云十三式」的架子,可每一次旋身、每一次變招都帶著睚眥的兇性。

            本該柔如流水的劍勢,此刻卻像裹著碎冰的激流,撞得刀網不斷震顫。

            有人若在此刻閉眼,定會以為回到了川府地下格斗場的那一夜:同樣是岑玉堂的刀,同樣是勢不可擋的鋒芒。

            只是那時,他對面是鬢角染霜的張承業,劍勢里藏著歲月的沉郁;

            而今,劍尖對準他咽喉的,是眼底燃著幽藍的溫羽凡,劍風里裹著不死不休的決絕。

            這一次,當睚眥之怒撞上天刀鋒芒,究竟是岑玉堂續寫勝績,還是溫羽凡能改寫戰局?

            結局或許從刀光與劍影第一次碰撞時就已寫定。

            火星不斷炸開,不是零星幾點,而是成團成簇地從刀縫劍隙里蹦出來,像被驚擾的流螢群猛地四散。

            有的擦著岑玉堂的黑袍飛過去,燃成半寸長的火苗又被罡風掐滅;

            有的落在溫羽凡染血的衣襟上,燙出細小的焦痕。

            氣浪跟著炸開,半畝地的麥苗像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摁倒,脆生生的莖稈斷裂聲連成一片,青綠色的汁液濺在結霜的地面上,瞬間凍成了星星點點的冰晶。

            岑玉堂的九環刀在月光下劃出一道沉郁的弧線,“哐啷”聲里,那些密如蛛網的劍影像被巨石砸中的玻璃,瞬間碎成無數片寒芒。

            刀鋒擦過溫羽凡耳畔時帶起一陣銳嘯,幾縷被削斷的黑發飄起來,在銀白的月光里悠悠打著轉,像誰隨手撒下的銀線,又被緊隨其后的刀風絞成了更細的碎屑。

            岑玉堂的眉峰猛地向上挑了挑,眼底的戾氣里突然摻進幾分詫異,隨即是毫不掩飾的嘲弄。

            他看清了溫羽凡手腕翻轉的弧度,看清了劍尖游走的軌跡……

            “柔云十三式?”他的聲音裹著刀風砸過來,像冰錐撞在鐵板上,“你竟也會用周家那老東西的武技!”

            冷笑順著刀刃淌下來,九環刀的銅環突然撞得更急,“哐啷啷”的聲響里,刀勢陡然沉了三分。

            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被壓重了十倍,溫羽凡甚至能看見刀身周圍的氣流在扭曲,像被燒紅的烙鐵燙過的綢緞。

            “哼,不過是手下敗將的殘招。”岑玉堂的刀鋒離溫羽凡的咽喉只剩半尺,“今日就送你去黃泉路上,跟那老東西作個伴!”

            溫羽凡經脈里的睚眥之力還在瘋跑,像被閘門困住的洪水,撞得血管突突直跳。

            可他太清楚了,這股力量在岑玉堂面前有多渺小——就像溪流撞上了懸崖。

            他能感覺到右臂的肌肉在抽搐,握劍的虎口早被汗水泡得發滑,劍刃上的幽藍光芒明明滅滅,像快沒電的指示燈。

            每一次格擋都像在接一記重錘。

            岑玉堂揮刀帶起的罡風撞在他的護身氣勁上,氣勁凝成的淡藍色光暈就會劇烈搖晃,像被狂風拍打的燭火。

            震感順著手臂爬上來,撞得他胸腔發悶,喉頭一陣陣發甜,血液在血管里翻涌,像要沖破皮膚跑出來。

            更讓人窒息的是那倒計時。

            三十秒像懸在頭頂的沙漏,沙子漏得越來越快。

            溫羽凡能清晰地感覺到力量在流逝,先是指尖發麻,接著是手臂變得沉重,像灌了鉛。

            劍招越來越慢,本該如靈蛇般迅捷的“纏”字訣,此刻卻像被凍住的水流,連變招都帶著滯澀的卡頓。

            可對面的岑玉堂絲毫不見疲態,九環刀的攻勢反而越來越猛,刀影層層疊疊壓過來,像漲潮的海水,要把他這截孤木徹底淹沒。

            “噗——”

            刀鋒擦過右臂的瞬間,溫羽凡覺得像被燒紅的鐵絲烙了一下。

            血珠先是密密匝匝地迸出來,接著匯成一股細流,順著運動服的袖口往下淌,很快浸透了整片布料,在深色的衣料上洇出一塊越來越大的暗紅。

            疼痛先是尖銳的刺痛,眨眼間就變成了火燒火燎的麻木,順著胳膊往心臟爬。

            他踉蹌著后退半步,濺起的碎霜混著血珠粘在褲腿上。

            可還沒等站穩,他突然猛地一擰腰,再次向前撲去。

            劍尖抖了抖,抖落上面的血珠,帶著最后一點幽藍,直刺岑玉堂的咽喉。

            他當然知道這是徒勞。

            岑玉堂的刀快得能劈開閃電,這一劍連對方的衣襟都未必能碰到。

            可睚眥之力還在往劍尖涌,經脈里的刺痛像在催促他——再快一點,再狠一點。

            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了,澤井扶著黑田的喘息、李玲瓏急促的呼吸,都被夜風濾成了模糊的影子,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花。

            溫羽凡的嘴角突然向上彎了彎,一道血痕順著唇角滑下來,滴在胸前的衣襟上。

            “只要再拖片刻……”他想,視線里岑玉堂的刀已經近在眼前,刀身映出自己眼底不滅的幽藍,“只要能讓他們逃得再遠些……”

            就算被這九環刀劈成兩半,摔在這片結霜的麥田里,變成來年的肥料,也值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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