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默不作聲地把劍譜往自己這邊拉了拉,指尖劃過冰涼的布面,突然揚手揮了揮軟鞭,鞭梢擦著溫羽凡的褲腿掃過地面,帶起陣風:“還不快滾?在這兒杵著干嘛,礙眼。”
溫羽凡如蒙大赦,轉身時差點撞上門框,耳后傳來霞姐翻動書頁的輕響。
從霞姐房間出來后,溫羽凡剛走到抄手游廊的拐角,演武場方向就傳來一聲尖厲的痛呼,尾音里裹著哭腔,在午后的寂靜里格外刺耳:“刺玫妹妹!輕點!啊……”
溫羽凡循聲望去,只見演武場中央的青石板上,夜鶯正被纏得動彈不得。
刺玫那條覆蓋著青綠色鱗片的蜥蜴尾尖,正牢牢纏著她的腳踝,尾梢輕輕一甩,就把夜鶯踉蹌的身形拽得更不穩;
小玲則半蹲在她面前,貓科動物特有的彎鉤利爪泛著寒光,堪堪抵在她咽喉前寸許,指尖的肉墊因用力而微微發白。
兩個同樣被新神會改造的女子,正一左一右地“督促”著夜鶯練劍。
刺玫的尾巴時不時抽向地面,揚起的塵土濺在夜鶯裙擺上;小玲的利爪總在夜鶯眼前晃悠,逼得她不得不繃緊神經應對。
周遭的麻雀被這陣仗嚇得撲棱棱飛起,灰撲撲的影子掠過夕陽下的天空,把陽光攪得支離破碎。
溫羽凡靠在廊柱上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破邪刀的刀柄。
他看得清楚,刺玫的修為才到武徒二階,小玲更是剛入武徒一階,可偏偏是武徒四階的夜鶯被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。
她的“柔云十三式”本就偏柔,此刻被兩人的狠勁逼得章法大亂,劍招里的媚意全變成了慌亂,連最基礎的轉身都透著僵硬。
“呵。是該讓她好好嘗嘗實戰的滋味!”他低笑一聲,看著夜鶯被刺玫的尾尖勾得一個趔趄,劍都差點脫手,忽然覺得自己這招分流之策實在高明。
往日里總纏著他撒嬌的小狐貍,遇上兩個同樣帶著獸性基因的“同伴”,那點嬌憨全被嚇沒了,眼里只剩下緊張,握劍的手都在微微發顫。
廊下的風帶著燥熱吹過,掀起他墨色風衣的邊角。
溫羽凡望著演武場上交織的鞭影劍光,長長舒了口氣,胸口那股被兩人輪番“功課”折騰出的滯澀感,仿佛也隨著這聲嘆息散了些。
月色漸濃,今晚的小院格外熱鬧。
霞姐的廂房里,幽幽劍光時不時刺破窗紙,在墻上投下忽長忽短的影子。
冰寒之氣順著窗縫往外鉆,廊柱上攀著的爬山虎藤都凍成了透明的琥珀,連空氣都透著凜冽。
那是《玄冰劍訣》的真氣在流轉,剛猛里藏著細膩,每道劍風都帶著碎冰的脆響。
演武場那邊更熱鬧。
夜鶯的慘叫聲混著兵器碰撞聲飄過來,時而尖銳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,時而又帶著哭腔軟下去。
“出劍要快!”是刺玫的聲音,冷得像淬了冰,尾尖掃過地面的響動里,能想象出她青綠色鱗片反光的模樣;
“你手上一點力道都沒有!”小玲的呵斥帶著點貓科動物的銳感,利爪劃過長劍的刺耳聲,驚得樹影里的夜蟲都停了鳴。
溫羽凡靠在院門口的老槐樹下,指尖摩挲著破邪刀的刀柄。
往日里總發燙的刀身,此刻竟透著股清涼,饕餮紋里的熱氣像是被這院中的冰寒中和了,連丹田的內勁都平順了許多。
“總算能喘口氣了。”他望著天邊那枚月牙,嘴角難得揚輕松的弧度。
這劍譜和對練的法子,不管能撐多久,至少今晚不用再像陀螺似的打轉。
話音剛落,霞姐的廂房突然爆起一團冰藍真氣,像朵炸開的煙花直沖屋頂。
轉瞬之間,真氣在瓦檐上凝成朵半尺寬的冰蓮,層層疊疊的花瓣邊緣泛著霜花,連檐角的銅鈴都被凍住,搖不出半點聲響。
溫羽凡瞇起眼,看著那朵冰蓮在月光下泛著冷光。
霞姐的冰藍真氣竟精進得這么快,而演武場那邊,夜鶯的慘叫聲里似乎多了點咬牙的狠勁。
這分流之策,到底是解了眼前的困局,還是給日后埋下了更烈的火引?
恐怕只有那輪沉默的月牙知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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