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羽凡的目光掠過石門兩側的文保人員,他們握著記錄本的手指節泛白,年輕些的姑娘緊抿著唇,喉結隨著急促的呼吸輕輕滾動。
盡管眉宇間凝著掩不住的緊張,腳邊的應急燈卻被擺得整整齊齊,光束在石門縫隙里投下筆直的亮線。
他心中微嘆,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保工作者,怕是這輩子都沒見過這般劍拔弩張的陣仗。
“趙局長,”溫羽凡轉回身,聲音沉得像浸了夜露的石頭,“地宮內部結構復雜,唐代的機關禁制雖經發掘,但洪天陽和‘奎木狼’若潛入,難保不會觸動殘留的暗格。陜西分局的兄弟們守在外圍最穩妥……一來防著他們狗急跳墻往外沖,二來也免得里頭的禁制誤傷到自己人。至于文保局的同志,還是先撤離吧。”
“成!”趙開山的回應干脆得像劈柴,手掌重重拍在腰間佩刀上,“我親自帶兩隊人把住入口,另外兩隊繞著封土堆巡邏,三步一哨五步一崗,別說是人,就是只耗子想鉆進去,也得先問問我手里的家伙!”
“有勞了。”溫羽凡抱拳時,指骨與破邪刀的刀柄輕輕相撞,發出細碎的金屬響。
他轉身看向身后的人,目光掃過每張臉:“霞姐,玲瓏,洪星弈,左少,跟我來!”
李玲瓏下意識將天機鏡往懷里攏了攏,青銅鏡緣的裂紋在月光下泛著細碎的銀光,像是有水流在紋路里輕輕晃動。
她能感覺到鏡身傳來的微弱震顫,與掌心的溫度漸漸相融,仿佛這面破碎的古鏡也在為即將到來的未知而悸動。
洪星弈立在她身側,銀白長發被夜風掀起,發絲掃過額間的朱砂星紋時,那點暗紅突然亮了亮。
天機鏡上的青光與之遙相呼應,在兩人之間織成一道無形的光絲,他垂眸看著少女緊攥鏡面的手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的玉佩。
霞姐已將軟鞭在腕間纏了兩圈,精鋼絲的紋路嵌進衣袖,隱約可見冰藍真氣在布料下流轉,像凍在玉里的流水。
她的目光如鷹隼般掠過石門兩側的陰影,連松針墜落的響動都沒放過。
左少秋搖著折扇慢悠悠跟上,扇面“嘩啦”展開又合上,遮住了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看似漫不經心的眼神卻掃過通道頂部的巖縫、地面的磚縫,連石壁上不起眼的劃痕都沒落下,折扇柄在掌心轉得飛快,隨時能化作應急的武器。
眾人走到蒼松遮掩的石門下,文保局的老陳連忙上前,手里的鑰匙串叮當作響:“溫先生,鎖早就打開了,液壓裝置也檢查過,保證順暢。”
他按下遙控器,厚重的石門發出沉悶的“咔噠”聲,在液壓桿的推動下緩緩向內開啟,露出深不見底的石階通道。
一股混雜著霉味、塵土與腐朽木料的氣息撲面而來,嗆得人鼻腔發緊。
通道內壁的唐代祥瑞紋飾在眾人打開的戰術手電光束下顯露出原貌,纏枝蓮紋的線條已被歲月磨得模糊,鳳凰的尾羽缺了半片,麒麟的蹄下還嵌著幾粒千年未散的塵埃,斑駁得像幅被雨水泡過的舊畫。
溫羽凡回頭望了一眼,趙開山正指揮隊員布防,探照燈的光柱刺破夜空,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又高又直,如石翁仲般釘在原地。
他深吸一口氣,攥緊破邪刀的刀柄,將睚眥面具往臉上一扣。
青銅獠牙貼合肌膚的瞬間,刀身突然發出“嗡”的低鳴,與面具上的紋路產生共鳴,震得掌心發麻。
這聲音像道無形的號令,驅散了最后一絲猶豫。
無論地宮深處藏著洪天陽布下的毒陣,還是新神會豢養的怪物,亦或是更古老的詛咒,他都必須踏進去。
為了橋洞里的老劍圣,為了體內沖撞的真氣,更為了不讓這千年帝陵淪為邪人的巢穴。
“走!”
低喝聲在通道里撞出回音,溫羽凡率先邁步踏上石階,靴底踩在積灰的青石板上,發出“咯吱”的輕響。
李玲瓏緊隨其后,天機鏡的青光在前方投下一小片光暈;
洪星弈與霞姐分走兩側,一人護著少女,一人警惕后方;
左少秋斷后,折扇在指尖轉成模糊的殘影。
他們的身影很快被通道深處的黑暗吞噬,像幾粒投入墨池的石子。
身后的石門緩緩閉合,“轟”的一聲悶響后,外界的月光、風聲、人語被徹底隔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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