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昭寧的眼神變得極其專注,身體一動不動,像一個蓄勢待發的獵豹。
方黎的描述勾畫出一個極其危險的畫面——后巷、深夜、口罩人、無牌車、異常沉重的包裹、刺青……這些元素串聯起來,指向的絕不可能是簡單的違規經營。
“我不敢追上去,”方黎的聲音帶著懊惱,“人太少了,又是深夜。”
“但我記下了那輛車的特征——前大燈好像有劃痕,一個很明顯!”
“車身側面有剮蹭掉漆的痕跡,就在后輪上方,巴掌大一塊不規則形狀。”
“我偷拍了幾張照片,立刻回去寫了一份詳細的觀察和分析報告……”
她說到這里,情緒激動起來,聲音帶著憤怒的顫音,“里面指出了金鼎娛樂城可能存在嚴重的非法活動。”
“包括但不限于涉嫌走私、藏匿違禁品甚至更嚴重的犯罪,我建議立即成立專案組秘密調查,先不要打草驚蛇,重點監控后門通道和可疑白色車輛!”
她抬起頭,眼眶通紅地看著江昭寧:“我……我當時真的是一心想著工作,想著盡快查明!”
“所以第二天上班,我就按程序,第一時間把這份報告,連同偷拍的幾張照片截圖作為附件,遞交給了我的直屬上級,也就是……治安大隊長——周志!”
這個名字從她齒間吐出,帶著冰冷的恨意和巨大的委屈。
江昭寧的瞳孔驟然收縮!
周志?
這個名字出現的瞬間,像一枚燒紅的鐵釘楔入他的腦海!
這個周志本是禁毒大隊教導員,前幾天李國棟將他調整為治安大隊長,因為不是提拔,屬于內部調整,只要到縣委組織部備一下案即可。
所以江昭寧也是事后才知道的。
方黎沒有停,她的傾訴如同開閘的洪水:“因為是發生在金鼎娛樂城,這是治安管轄的場所。”
“我以為周隊收到報告會立刻重視起來,最不濟也會讓我跟進核查一下線索……可是……”
她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,充滿了悲憤和難以置信,“報告遞上去后,周大隊長當時的態度就很敷衍,‘嗯’了一聲就讓我出去了。”
“然后整整兩天,沒有任何動靜!”
“沒有任何指令!好像那份報告石沉大海!”
“第三天一大早,我還沒進辦公室的門,就被直接叫到了政工室!一張輕飄飄的調令甩在我面前——”
她咬著牙,幾乎一字一頓地復述那張紙上冰冷的內容:“‘因工作需要,茲調原治安大隊民警方黎同志至交巡警大隊工作,即刻報道!’”
我當時就懵了!
我追問理由,政工室的人只說是局領導研究決定,工作需要!
我又想去直接問周志。
可他辦公室門緊鎖著,別人說他出去開會了!
后來……交巡警大隊那邊接到的指令,就直接給我排了凌晨零點到六點的班,而且那位置……”
方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,“是規劃線路里最偏僻的一段!周邊連個像樣的路燈都沒幾個!”
“這簡直就是精準的打壓和流放!”
方黎猛地睜開眼,淚流滿面,但眼神卻燃燒著不屈的火焰:“書記,我后來想明白了!”
“我那個報告,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!”
“他們害怕我真的挖出金鼎娛樂城下面埋著的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!”
“周志……他要么是直接拿了好處替金鼎捂蓋子的人,要么……就是某個更高層力量的馬前卒!”
“我的正常履職、我的合理懷疑,在他們眼里成了必須被掐滅的火星!”
“把我調離治安大隊,塞進新成立的、最辛苦的交巡警序列,還特意安排在最危險、最難熬的凌晨時段最偏僻的點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