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話幾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。
“江書記!”電話那頭傳來舒立悅沉穩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的聲音。
“舒局長,”江昭寧的聲音不高,卻帶著一種穿透電話線的沉甸甸的分量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塊,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,“全縣范圍內,所有領導干部小灶,一律取消。即刻執行。”
電話那頭是短暫的沉默,只有細微的電流聲滋滋作響。
舒立悅顯然在消化這突如其來的、毫無緩沖的指令。
江昭寧甚至能想象出他握著話筒、眉頭緊鎖的樣子。
“是,江書記。”舒立悅的聲音傳來,帶著慣有的服從,但那份緊繃感并未消失。
“你馬上協調縣委辦,”江昭寧的語速平穩,卻不容置疑,“將各局委辦、事業單位、縣屬國有企業用于維持小灶運行的所有相關資金,無論賬目名稱如何,全部凍結。”
“一個子兒也不準再動。”他頓了頓,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,“記住,是‘全部’。”
“是!凍結所有相關資金。”舒立悅的聲音更加凝重。
“凍結之后,”江昭寧的目光投向窗外濃重的暮色,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一種近乎熾熱的決絕,“統一劃歸縣財政專項賬戶!”
“這筆錢,”他加重了語氣,仿佛要鑿進對方的靈魂深處,“數目不會小!”
“初步估算,至少千萬級別!”
電話那端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倒吸冷氣的聲音。
江昭寧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瞬間的震動。
“這筆錢,”江昭寧的語速放緩,每一個字都承載著千鈞之重,“列入機動支出費用,優先用于全縣范圍內小學和中學的危房改造!”
“還有,”他加重了語氣,“其他關乎百姓最急最憂最盼的民生工程!必須用在刀刃上!”
“用在老百姓的心坎上!”
電話那頭,陷入了一種奇異的、長久的寂靜。舒立悅握著話筒,仿佛被定住了。
千萬巨款,凍結,調撥,危房改造,民生工程……這幾個詞像滾燙的烙鐵,在他腦海里猛烈撞擊。
他腦中飛速閃過江昭寧上任以來的種種行……
所有的碎片,在這一刻,被這通電話,被這千萬巨資的去向,轟然貫通!
原來如此!
舒立悅只覺得一股電流從脊椎直沖頭頂,豁然開朗!
江書記關閉小灶,哪里僅僅是為了節省那幾十萬、幾百萬或者上千萬元?
這是釜底抽薪!
是要把這深植于特權土壤中的龐大根系徹底斬斷,把那些被層層截流、在推杯換盞間蒸騰掉的民脂民膏,硬生生地從既得利益的口袋里挖出來!
這不是簡單的廉政舉措,這是一場硬碰硬的資源再分配!
一場向特權開刀、向民心傾斜的硬仗!
“江書記!”舒立悅的聲音再次響起,這一次,那慣常的沉穩之下,涌動著一股難以抑制的激動和前所未有的力量,仿佛撥云見日,看清了方向,“我明白了!完全明白!請書記放心!”
他斬釘截鐵,每一個字都像砸在地上,“我舒立悅立軍令狀!立刻協調縣委辦,動用一切必要手段,全面凍結!一分不少!”
“保證以最快速度,將這筆資金安全、完整地劃入教育危改和民生專項賬戶!”
“刀刃所指,民之所向!絕不會有半分差池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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