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殿之內,群臣鴉雀無聲。
如果說剛才林昭拉林伯山下水,敲詐英國公府,還只是讓百官驚訝于他的城府和謀斷。
那么此刻他的要求,便是滾滾天雷,恨不得將這朝堂攪個地覆天翻!
什么叫暫罷中書省之權?!
這是要干什么?!
這是要直接架空左相!
整個金鑾殿人,無人敢說話。
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秦汝貞這個把持了朝政二十年的左相身上。
中書省,乃是大周朝堂的權力中樞!
掌管著草擬詔書,批復奏章的權力!
可以說,天下所有的政令,都必須經過中書省,經過他秦汝貞的手!
才能下達六部,天下執行!
這是宰相權力的根基,也是他秦汝貞能夠權傾朝野,將無數官員織成一張大網的核心所在!
而現在,林昭。
這個不過十六的少年,居然敢當著滿朝文武的面,要求陛下,暫時拿掉左相的權柄!
哪怕只是針對北境要務,相對于大周天下不值一提的蠻荒之所!
卻也是等同在秦汝貞這位左相的臉上,狠狠的,毫不留情的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!!!
秦汝貞半瞇著的眼睛,此刻驟然睜開。
來自權勢孕養了二十年的氣勢,如同山岳般壓向林昭!
若換做是旁人,恐怕早就被這股執掌過天下無數人生殺大權的威勢給壓得喘不過氣!
但林昭,卻依舊挺立如松,目光如劍,毫無畏懼的和左相對視!
“林昭!你放肆!”
“區區一個從七品的御史,也敢妄議國本?!”
秦修遠第一個跳了出來,他指著林昭怒喝道:“中書省乃是國之重器!宰相權柄乃是陛下親授!”
“你這般語,意圖動搖朝綱!是何居心?!”
“臣附議!”
“林昭此舉,乃是亂臣賊子干政之舉!臣懇請陛下治其大不敬之罪!”
左相一黨的官員們也如夢初醒,紛紛出列,聲色俱厲的彈劾林昭。
林昭卻懶得都懶得看他們一眼。
一群蠹蟲罷了。
他只是盯著秦汝貞,冷冷一笑:“相爺。”
“北境災禍,皆是由你那愛徒,度支司郎中而起!”
“杜延貪墨國帑,致使前方軍糧不濟,后方災民無食!此乃事實!”
“如今北境戰事已起,軍情如火!若軍令、政令的流轉,還要經過他這個恩師的手……”
林昭頓了頓,并沒有繼續往下說。
但其中的意味,朝堂之上的百官自然聽得明明白白!
左相識人不明!
用人不當!
難辭其咎!
現在國難當頭,難道還要北境百姓去相信你這頭老狐貍嗎?!
“林昭!你放肆!”秦修遠氣的渾身發抖,還要再辯,卻被秦汝貞的一個眼神制止。
秦汝貞望著面前這個鋒芒畢露的少年,不知怎么的,竟回憶起那日在芷蘭苑的畫舫上聽到的詩詞。
“今日把示君,誰有不平事?”
好一個意氣少年。
只可惜,走錯了路子!
縱有天縱之才,也免不了夭折的命運!
秦汝貞沙啞著嗓音,緩緩開口:“林御史,你的意思是,老夫是故意延誤軍機,陷害忠良是嗎?”
“相爺說笑了。”林昭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容,“相爺自然是忠君體國,一心為公。”
“但誰能保證,相爺不會再老眼昏花,讓中書省和六部里,再出第二個,第三個杜延呢?”
“為了北境軍民的性命!為了大周的天下社稷!”
“我覺得還是不要賭的比較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