蒼云觀正殿。
香爐里青煙裊裊,如龍蛇盤繞,散發著靜心凝神的檀香。
殿內,兩列身穿青色道袍的弟子垂手而立,神情肅穆,宛如泥塑。
正上方的蒲團上,坐著一位鶴發童顏的老道,身著八卦袍,仙風道骨,正是蒼云觀觀主,于神子。
他雙目微闔,氣息內斂,卻自有一股淵渟岳峙的氣度。
身后,有弟子撫弄古箏,叮咚之音不絕于耳,更添幾分出塵之意。
好一派世外高人的景象。
范立心中冷笑,這排場,倒是做得十足。
“晚輩范立,見過觀主。”
他微微躬身,態度不卑不亢。
“多謝觀主當日援手,救命之恩,范立銘記于心。”
“嗯……”
于神子緩緩睜開眼,目光落在范立身上,對那句“救命之恩”顯得頗為受用。
這四個字,就是他接下來所有話術的根基。
“范小友不必多禮。”
他臉上露出一抹悲天憫人的微笑,聲音溫和得像是三月的春風。
“我輩修道之人,以醫入道,懸壺濟世本是分內之事,豈能見死不救?”
“來,讓老道再為你診一診脈。”
于神子語氣關切,范立心中卻是一片清明。
拜凌霄那張藏不住話的嘴所賜,他早已知曉,當日于神子初見他時,便有能力將他徹底治愈。
可他偏偏沒有。
他只是吊住了自己的命,然后將自己這個“燙手山芋”丟給修為不足的凌霄慢慢調理。
這手段,像極了前世某些醫院的過度醫療,先把你嚇個半死,再讓你沒完沒了地復診續費。
范立心中念頭百轉,面上卻不動聲色,順從地伸出了手腕。
于神子的三根手指輕輕搭上范立的脈門。
隨即,他眉頭時而緊鎖,時而舒展,口中還發出一兩聲意義不明的嘆息,神情凝重得仿佛范立下一秒就要駕鶴西去。
“好一個老戲骨。”范立差點沒忍住笑出聲。
以于神子的修為,探查自己的傷勢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,何須裝模作樣這么久?
呂鳳超卻看不穿這層門道。
她見于神子這般神情,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,緊張地攥緊了衣角。
“觀主,我……我夫君的傷,到底如何了?”
她聲音發顫,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哭腔。
這一問,正中于神子下懷。
“唉,不妙啊……”
老道士緩緩收回手,搖頭晃腦,神情愈發沉重。
“很是不妙。”
呂鳳超的心猛地一沉,臉色“唰”地一下白了。
“不妙是何意?難道……難道還有性命之憂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