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小樓里又住了兩三日,云錦感覺自己身體確實如青若所說,已經康復許多,甚至比懷孕之前,似乎還多了些力氣。
在心里默默打定了的主意,也終于有了實施的時機。
趁那男人難得外出的機會,她帶上自己暗中收拾的一點行李——不過幾件御寒衣物,幾幅還未吃完的藥,便悄悄出了摘星樓。
作為客人,摘星樓里的人也沒有理由攔阻她。而那向來控制欲甚強,連日來只默默守著她幾乎寸步不離的男人,此刻被青若喚去“看病”,一時半會兒應該也不會回來。
她終于,可以離開了。
順利出了摘星樓,云錦又一次禁不住感慨,自己這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子,也不知該做如何營生,方能暫時養活自己,還有肚子里的這個孩兒……
所幸落下山谷那日,雖然散落了一些東西,那塊血玉和其他幾件首飾尚完好無缺。
云錦沿著熱鬧的街市,打聽了當鋪的所在,只想著換些銀錢,先將自己安頓下來。
當鋪掌柜見著了其中一件首飾,已是嘖嘖稱奇,那浮雕圖案和鑲嵌的工藝,絕非凡品,更別提上頭的各色寶石……
這物件,簡直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啊!
“小娘子,你這東西,是從何而來呀?”
“家中,家中祖傳……”
要將母后留下的珍寶糟踐至此,她真是不孝!
“唉,這么好的東西,我還真斷不了價。”
那掌柜若有所思地又將她打量了一番,“小娘子且坐下歇歇腳,待我找人請教請教。”
云錦無法,只好在那當鋪偏廳靜候。
不過一盞茶的功夫,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進了偏廳,來勢匆匆,腳下生風。
“南……左使?”云錦詫異極了。
可瞧那男人冷凝的英俊面容,渾身透著股甚是嚇人的冷酷氣息,不是南玥,又有誰呢?
“你身子方好一點,便跑出來,這是故意要人擔心嗎?”
南玥素來待她溫和,此刻也斂了下去,硬聲質問道。
“不是的,不是的。”
云錦知他是真的關心自己,慌忙搖頭道歉,“對不起,南……大哥。我還未向你和三娘她們道別,是我缺了禮數......”
“這不是禮數不禮數的問題!”
南玥被她一句“南大哥“已然叫軟了心,卻還是冷著臉嚴肅訓斥道,“你眼下并沒有自保的能力,你是個聰明的女子,不要因一時意氣,便做了傻事。”
“……”
不知道是不是有孕之后,情緒特別容易波動,云錦只因那救了自己無數次的恩人的一句話,又差點落下淚來。
萍水相逢,能得他們這般厚待,她也恨不能多做些事報答他們才好。
然而,只要一想到摘星樓里,那為了心愛的女子甘愿忍受多年痛苦,乃至一夜白頭的男人,她便自覺再無理由,與他共處一隅…….
沒錯,她不經意間“偷聽”到了青若與他的談話,方知多年前,楚離淵為了纖纖,付出了多少代價!
青若勸他取回精魄,他卻仍是不甘愿的樣子……
也是,雖說纖纖可能并不知內情,但對他來說,這精魄便是纖纖一輩子虧欠他的,永遠甩不開的羈絆罷!
所以,她才會如此堅定地選擇離開。
如果不是因為偷聽到了這個秘密,恐怕此刻她仍克制不住自己,傻傻地待在那男人身邊,貪戀著一絲半點的施舍。
可是感情這東西,光靠施舍,人心又怎會滿足呢?
他只是因她有孕便施舍她幾分溫情,來日她誕下的孩兒,會不會又同她一般,時常遭受他的猜忌和詆毀呢?
“不管怎樣,先跟我回去。”
南玥接過她手里的東西,不容辯駁的想帶她走。
看著男人冷酷中透出的柔情,云錦又一次想起了自己世間唯一的親人——她的皇兄,亦是這般外冷內熱的人……
甚是矛盾地跟隨南玥回了摘星樓,不經意間,卻跟她此刻最不想見的楚離淵打了照面。
他身邊跟著青若,兩人不知交談著什么。但見男人豐神如玉,女子嬌媚灑脫,一白一青,卻也有種奇異的和諧……
壓下心底又不自覺滋生的酸楚,云錦暗道:自己為那男人已是魔怔了一般,處處“草木皆兵”。
就算他真與青若姑娘真有些特殊的情誼,又與她云錦,有什么干系呢?
“錦兒,你這是,又同左使大人出游了么?”男人鳳眸里閃過一道難解的光,語氣甚是溫和,卻在瞬間令云錦備感難堪。
聽他人前裝模作樣的“錦兒”“錦兒“的叫著。已是令人不適,加上意有所指的“出游”二字,更令云錦想起那日與南玥結伴同行,結果卻被這個惡劣男人,困在霧境中欺負……
她知道,就算是棄婦,那男人也無法容忍自己曾經碰過的女人,與其他男人在一起。
所以他才會肆無忌憚地,在林中便對她做了那種事情吧……_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