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秋的疑惑,轉眼在又聽小二對那位“銀頭發”、“俊得不像話”的客官念念叨叨之時,好像豁然得到了解釋!
護國般若寺,地處建彰城外西南方向,山林綿延,古寺清幽。
云錦早年也隨哥哥來過一兩次,進香祈福。寺廟中樓宇仍是舊時模樣,佛殿莊嚴,寶塔重重。
只不過現任的住持居然不是印象中那般慈眉善目的老方丈——
那為首的僧人,皮膚白凈,鼻若懸膽,眉眼間更是有股難掩的風流……
盡管沒有頭發,頭頂還有戒疤,仍看得出這位僧人不凡的容姿。
饒是云錦見慣了絕色男子,仍是被這位年輕的住持給驚呆了。
那住持像是見多了百姓的詫異之色,對一眾女眷的應酬雖算不上敷衍,但也維持著出家人的冷淡自持,并無對任何人多看一眼。
云錦陪老太太在大殿拜了佛,上了香,跪在蒲團上潛心許了愿——
只求皇兄早日蘇醒,北越穩定,無戰亂之憂……其后,才是自己腹中這孩兒,能順順利利來到世上……如果他的父母,能夠一同養育他,那是最好不過了。
“老太太還要在殿里誦經,我們先出去等吧。”說話的是魏遠之的一位嬸娘。
云錦聞,瞧老太太閉著眼靜心虔誠的模樣,也不敢打擾,起身隨幾位長輩一起出了大殿。
“公主千金之軀,讓你陪老太太來這一趟,也是辛苦了!”有位姨娘拉起了話頭,其余眾人也紛紛對云錦客套了一番——
那冒牌的皇兄至少回到了朝堂上,魏家人無論心是否如明鏡,還是維持著對長公主起碼的禮數。
“沒錯,長公主這懷著身孕,本不應該隨我們一早就奔波。”另有個姨娘尖細的嗓音響起,說得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云錦的肚子上。
這時云錦已隨眾人到了留香客休息的禪房外,那院落雅致,竹木掩映,石桌石凳錯落有致,鳥鳴清脆,令人忍不住駐足。
已有隨行的婢女擺好了軟墊等物,一眾夫人在石凳上落了座,吃上了帶來的糕點,很快話題又回到了云錦身上。
“看長公主這肚子,等開春后不久,應該也快生了吧?”
“我看真得請皇上快些賜婚,不然等孩子生下來再辦婚禮,恐怕也沒那么方便。”
“嗯,到時候孩子就在咱們魏府出生——恭喜姐姐,還這么年輕,就要當祖母啦!”牙尖嘴利的那個姨娘又大大方方調笑了起來,“可得早點想想,給孩子準備什么見面禮才好了。”
“各位夫人,我與魏統領……”
盡管外頭的傳早已將她二人之事做了定論,云錦還是覺得該早些將話同魏府的女眷說清楚。
“公主青眼于我家遠之,是魏家祖上積德。”這時,那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,美貌端莊的魏夫人緩緩開口,打斷了云錦的話,“然而我與他父親就生了他這么一個兒子,只盼他繼承家業,從未想過要攀龍附鳳……”
“姐姐你這是哪里的話,公主愿意嫁進來還不好么?”先前那姨娘又笑著打趣道,“莫不是真沒做好當祖母的準備?也是,人家看你才不過新婚的少婦,哪里有祖母的樣子?嘻嘻……”
這時眾人均是一陣笑,弄得云錦卻是一陣赧然,手足無措,一時卻不知該從何開口。
“想做這孩兒的祖母,各位確實是想多了。”這時一道清朗的嗓音驟然自院落入口處響起,令眾女眷皆是一驚。
云錦緩緩回頭,但見一頎長身影慢步踱入院中,面容皎皎如新雪,銀發燦燦如冰霜。而當那人于眾人前站定,近看那張冰玉般精致秀美的容顏,更是欺霜賽雪,令人望之,如墜寒冰。
對于在古寺中再見那人,云錦是一點心理準備也無。此番他的出現,不禁令她呆愣了片刻,恍惚間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——
更讓她以為自己如墜夢中的,是那人不再多,而是當著眾位夫人的面,拽過了她的手,欲將她從眾女子的環伺中拉走。
那雙修長的手掌此刻也是涼涼的,如那人的面色那般,沒有暖意。
云錦只一猶疑的功夫,那人回頭見她仍坐著不動,干脆半伏下身子,長臂一伸,一手扶著她單薄的背脊,一手勾住雙膝,已是將她橫抱于懷中!
魏府一眾女眷本被那人的驚世容顏和透出的冰冷殺氣給懾,均不敢開口,此時見來人于眾目睽睽下抱起了長公主,反應過來的不禁倒抽了口涼氣。有大膽的,也是頤指氣使慣了的,禁不住出聲質問:“什么人?膽敢對長公主殿下無禮?!”
“無禮的,恐怕是你們罷!”那人腳步未停,頭也不回,抱著柔若無骨的懷中人兒信步離去,留下身后一眾女子交頭接耳,議論紛紛。
“公主?”
長公主與魏府同行,就這樣被人中途截走,她們可如何擔待得起?
“……”
此時的云錦雙手揪緊了那人的衣領,臉兒緋紅,“你放我下來!”
“留你與這一眾長舌婦人相處么?”
那男人臉色仍是如敷霜雪,語調也冷冷的,“就算長公主你正待價而沽,楚某的孩兒,何時輪到這一群人指手畫腳,討論他的去留?”_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