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家人皆是一驚。
    穆振海的聲音都不由得顫抖了起來,“今晚看守禁地的,乃是府中最厲害的兩名高手!”
    聞,穆尚雪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,猛地轉頭,死死盯著喬念蒼白卻冷靜的臉上。
    喉間發出的聲音因極度的驚駭和滔天怒火而扭曲撕裂:“開啟禁地需要月光石!”
    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硬生生碾磨出來,帶著血腥氣。
    喬念自然明白他話中的深意。
    她一手死死扣住冰冷的樓梯扶手,另一只手則緊緊按壓在腹部,試圖壓下傷口處傳來的陣陣銳痛和濕熱的粘膩感。
    眼神卻如同寒潭深處的冰刃,沒有絲毫退縮,直直迎上穆尚雪那雙欲要擇人而噬的目光:“月光石就在我手里,從未離身!”聲音不高,卻字字清晰。
    穆尚雪緊繃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松了一絲。
    沒有月光石,就算有逆賊硬闖禁地,也休想打開那第三道石門……穆家那見不得光的秘密,至少……至少還能捂住!
    這個念頭短暫地壓過了翻騰的怒火,帶來一絲扭曲的慶幸。
    他再次狠狠剜了喬念一眼,目光中交織著不甘、忌憚和一種被徹底冒犯的屈辱,“最好如此!”嘶啞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,帶著濃重的警告意味。
    今日這些虎衛和影衛,真是給他上了刻骨銘心的一課!
    “我們走!”他幾乎是咆哮著吼出命令,再也顧不上醫館內這令人窒息的對峙。
    穆鴻雪和穆夢雪一左一右緊隨其后,帶著一眾驚魂未定、如同喪家之犬的護衛,如同退潮般狼狽地涌出醫館大門,只留下滿地狼藉的碎片和空氣中彌漫的恐慌氣息。
    沉重的醫館大門“哐當”一聲合攏,終于將外界的喧囂與殺意隔絕在外。
    廳堂內死一般的寂靜瞬間壓了下來,沉甸甸地讓人喘不過氣。
    楚知熠幾乎是在大門關上的剎那便驟然轉身。
    他三步并作兩步沖上樓梯,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,急切卻又無比小心地扶住喬念搖搖欲墜的身體。
    掌心傳來的微顫和衣料下透出的冰冷濕意,讓他心頭猛地一沉。“念念!傷口怎么樣?是不是又裂開了?”
    低沉的聲音繃得緊緊的,每一個字都浸滿了焦灼與心疼。
    喬念強撐著搖了搖頭,嘴唇因失血而泛著青白,“我沒事……扶我回房。”
    楚知熠不敢有絲毫耽擱,幾乎是半抱著她,將她小心翼翼地攙扶回房間,安置在柔軟的床邊。
    凝霜和哥舒云也憂心忡忡地跟了進來,臉上寫滿了不安。
    蕭何則守在門口,眉頭緊鎖成川字,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著凝重,顯然這接二連三的變故也讓他心緒難平。
    喬念靠在床頭,急促地喘息了幾下,試圖壓下胸腔里翻涌的血腥氣。
    待那陣眩暈稍退,她才緩緩伸出手,探向自己的枕下。
    那塊至關重要的月光石,她一直小心地藏在那里。
    卻沒想到,指尖觸到的,只有一片冰冷的空蕩!
    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凝固。
    喬念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“唰”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,在昏黃燭光下呈現出一種死寂般的慘白。
    她猛地抬頭,直直看向床邊離她最近的楚知熠!
    楚知熠瞬間讀懂了她的眼神!
    一股刺骨的寒意猛地從脊椎竄起,他眉心驟然壓低,深邃的眼眸深處寒光凜冽,薄唇緩緩吐出兩個字:“影七。”
    喬念下意識地倒抽了一口涼氣,冰冷的氣息嗆得她傷口一陣刺痛。
    楚知熠的猜測并非無的放矢。
    她清晰地記得,孫長老為她醫治后,月光石還在她身上。
    后來凝霜幫她更換衣物,她便親手將其塞進了枕下。
    這些時日,她重傷未愈,幾乎寸步不離這間屋子,連床都很少下。
    除了影七,她實在想不出,還有誰能如此神鬼不覺地從她枕下盜走月光石!
    喬念蹙緊了眉頭,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,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:“讓他們都進來吧。”
    楚知熠頷首,轉身將門口和屋內的所有人都喚了進來。
    燭火在寂靜中不安地跳躍著,明暗不定的光線在每個人臉上投下晃動的陰影,映照出各自不同的神情:凝霜的擔憂和焦慮,哥舒云的緊張與不安,蕭何的凝重與思索,以及影七那面具下深不可測的沉默。
    喬念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,最后定格在影七那張毫無表情的金屬面具上。
    她的聲音不大,卻像一塊沉重的巨石,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:“我放在枕下的月光石……不見了。”
    “什么?!”凝霜失聲驚呼,下意識地捂住了嘴,圓睜的眼睛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。
    哥舒云也倒吸了一口冷氣,猛地轉頭看向身邊的蕭何。
    卻見,蕭何眉頭緊鎖,臉上是純粹的疑惑與驚疑,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指控毫無頭緒。
    唯有影七,依舊如同磐石般矗立在原地。
    冰冷的面具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,連眼神都深藏在陰影里,只有那挺直如松的脊背,透著一股近乎凝固的沉默和堅硬,仿佛一座隔絕了所有窺探的堡壘。
    喬念的目光最終還是沉沉地落在了影七身上,聲音冷冽如冰泉:“影七,你可曾見過那塊月光石?”
    影七的聲音透過面具傳來,是一貫的低沉與沙啞,沒有絲毫起伏,聽不出任何情緒:“屬下未曾見過。”
    “那你可知,”喬念的聲音陡然拔高,一絲壓抑的怒火和深切的失望在她眼底翻涌,“此時此刻,這間屋子里,你的嫌疑最大?”她緊盯著那冰冷的面具,試圖從那唯一的縫隙里捕捉到一絲一毫的心虛或慌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