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影冰冷的指爪深深楔入建木那古老、粗糲如同龍鱗的樹皮縫隙之中。每一次向上牽引,都伴隨著一陣沉悶而巨大的金屬摩擦聲,刺耳地撕裂著下方絕對的寂靜。林云整個人懸在駕駛艙內,被承影強大的力量死死按在座椅上,每一次機甲手臂的發力,都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撞擊著他的五臟六腑。
視野里,只有這堵無限向上延伸的、堅不可摧的樹墻。它龐大得超越了認知的極限,如同整個世界的脊梁,又像是宇宙本身豎立起的壁壘。下方,黑山神宗眾人的身影早已被厚重的、帶著奇異草木清香的云霧徹底吞噬,連同那頭仍在徒勞撞擊著樹干基部的霸王龍沉悶的吼聲,也一并被隔絕,仿佛來自另一個遙遠而無關的時空。
“呼…呼…”林云大口喘息著,汗水浸透了作戰服的內襯,黏膩地貼在皮膚上。駕駛艙內回響著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承影引擎低沉而持續的嗡鳴。攀升,只剩下這唯一的目的。通天建木,溝通天地!藍星與天啟那糾纏不清、迷霧重重的聯系,那深藏于歷史塵埃甚至可能超越時間本身的秘密,答案就在這樹頂之上!這個念頭像熾熱的烙鐵,燙在他的靈魂深處,支撐著他對抗著那無邊無際的孤寂感和仿佛要將他壓扁的重力。他不敢有絲毫松懈,每一次指尖嵌入樹皮的微操作都凝聚著全部心神,機甲關節在巨大負荷下發出的細微呻吟如同死亡的倒計時。
越向上,空氣變得越發稀薄而奇異。周圍彌漫的云霧不再是純白的水汽,開始混雜進一種難以喻的、仿佛無數星辰塵埃凝聚而成的淡金色光點。這些光點如同有生命的微塵,輕柔地拂過承影冰冷的金屬外殼,留下細微卻清晰的“滋啦”聲,如同細密的電流在跳躍。林云敏銳地注意到,承影的防護罩讀數開始出現極其細微的波動,這些看似無害的星塵,正在悄無聲息地侵蝕著能量護盾!
更令人心悸的是重力的變化。并非單純的減弱,而是變得混亂、扭曲。上一刻還感覺身體被無形巨手狠狠向下拉扯,下一刻又仿佛失重般向上漂浮。承影的平衡系統瘋狂運作著,姿態噴射口不斷噴出短促而明亮的藍色離子流,在淡金色的霧靄中劃出凌亂的軌跡,艱難地維持著機體的穩定。每一次突如其來的重力紊亂,都讓駕駛艙內的林云如同被拋進高速旋轉的離心機,眼前陣陣發黑,胃里翻江倒海。
時間的概念在無休止的攀爬中徹底模糊。不知過了多久,也許是幾個時辰,也許已經過去了一天。就在林云的精神和承影的能量儲備都逼近極限邊緣時,頭頂那永恒的、仿佛沒有盡頭的樹墻,終于出現了一絲異樣。
不再是垂直向上、令人絕望的壁壘。一個巨大到難以想象的、向內傾斜的弧度,如同大地的盡頭般,緩緩地、勢不可擋地展現在承影的光學鏡頭里。那弧度平滑得如同天工造物,覆蓋著與樹干相同質地的古老樹皮,卻又隱隱透出一種玉石般溫潤的質感。
林云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。到了!這弧度之上,就是建木之巔!他猛地加大引擎功率,承影發出一聲沉悶的咆哮,鋼鐵巨臂爆發出最后的力量,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,朝著那象征著終點的巨大弧頂攀去!
當承影沉重的機體終于越過那道如同地平線般的弧形邊緣,穩穩地踏足其上的瞬間,林云眼前的景象,讓他幾乎忘記了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