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南柯攥著手心,勉強壓住跳得飛快的心,小臉一片茫然。
“周懷安是誰?沒有人收臣女為學生啊。”
皇帝皺眉。
“你不是將周懷安從難民營帶回侯府了?”
“難民營?陛下說的是老周?”
“你管他叫老周?”
李南柯點頭,“他說他就叫老周,難民營里的人也都這么叫他啊。
陛下,他是很厲害的人嗎?咦,奇怪,謝世子當時也在,為什么沒認出他呢?”
她仰著一張小臉,黑黝黝的眼睛里滿是疑惑不解。
事實上,她攏在袖子里的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,一顆心幾乎都要提到了嗓子眼。
皇帝盯著她看了片刻,笑了。
“原來他竟然沒告訴你他的真實身份,你說謝世子當時也在?你既然不知道他是誰,為什么愿意將他帶回侯府?”
李南柯想了想,決定實話實說。
沈琮說有皇城司的探子散步各處,難民營發生的事情想必很早就知道了。
況且當時謝玄驍也在,她如果撒謊,事后陛下問起謝玄驍,謊一下就會被戳穿。
她將遇到周懷安的情形撿重點說了一遍。
“......臣女真的不知道他是誰,難民營要解散了,他沒有地方去,又一心尋死。
臣女就以讓他報恩為由強行將他帶回去了,信國公府的謝世子當時也看到了,陛下可以問謝世子。”
皇帝聽得目瞪口呆。
“你說周懷安一心尋死,你主動幫他尋死,每日去幫他系繩子,他就愿意跟你回去了?”
李南柯嘿嘿一笑。
“其實臣女每次系繩子的時候都會比之前高一點點,讓他剛剛好夠不著,這樣他很快就習慣了一條腿蹦著走了。”
皇帝面色古怪。
這要是一般人見了周懷安這個樣子,定然會苦口婆心地勸其想開點。
曾經聞名天下,孤傲清高的大儒突然間全家死完,自己還斷了腿無法行走,任誰說得再天花亂墜,恐怕周懷安也不可能想開。
李南柯反其道行之,沒想到卻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。
“你這小丫頭,倒是機靈,小小年紀倒懂得反其道行之。”
李南柯笑了笑,“臣女沒有想那么多,臣女以為他就是難民營的難民,不想讓他就那樣死掉。
而且老周,啊,不,周大儒......”
她換了稱呼,接著道:“周大儒跟著臣女回到府里,并沒有說自己的身份。
他在侯府跟我家的賬房先生住在一起,連衣裳都是要自己打水,自己洗的。”
皇帝一臉錯愕。
薛皇后聲音尖銳。
“你讓聞名天下的周大儒自己打水洗衣裳干粗活?”
李南柯一臉無辜,但理直氣壯。
“臣女也不知道他是周大儒啊,臣女見到他的時候,他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,眼睛都凹陷下去了,看起來可嚇人了。”
薛皇后氣結,卻一時找不到話反駁。
皇帝擺擺手,“罷了,不知者不怪,如今的周懷安已經沒了求生意志,并不適合做公主伴讀。還是讓吳學士跟著去教學吧,阿琮,你盡快選好地方,爭取讓她們早日去讀書。”
皇帝一錘定音。
沈琮笑著應下。
“臣弟明日就去選址。”
薛皇后雖然仍舊不甘心,卻也沒有辦法。
李南柯到這時才暗暗吐出一口氣,知道自己躲過了一場無形的風波。
內侍帶著擬好的圣旨過來給皇帝過目,確認沒有問題,便出去宣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