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禪的流程,非常復雜。
在登上泰山之后,并非直接在岱頂祭祀天地就完事了,而是要先在泰山的南麓,登上封祀壇祭祀上天才行。
李承乾主祭。
祭祀的對象,主要是昊天上帝,除此之外還有歷代先皇明君,比如秦皇漢武之輩,以及大唐的開國之君高祖李淵。
做完這一切后,甜的也就不早了。
李承乾在泰山上的館驛中歇息。
群臣將已經寫好的奏表,裝在玉牒當中,開始準備第二天的封天大殿!
次日,辰時正。
李承乾獨自一人,登上泰山岱頂,隨后將手捧的玉碟裝在金匱當中,供奉于登封壇的供案之上。
青煙裊裊間。
李承乾退后幾步,躬身下拜,高呼道:“維昌明元年,冬至之日,嗣天子臣承乾,登泰山昭告于昊天上帝!”
“煌煌上蒼,覆育群生。臣嗣守鴻業,膺茲景命。”
“四夷賓服,獻犀象于闕庭;百姓樂業,歌《擊壤》于阡陌。”
“伏祈:風調雨順,五谷蕃熟于天下;烽燧永息,邊城晏閉于疆陲;皇圖鞏固,祚延千祀;蒼生蒙福,澤被八荒。神其鑒茲,永錫純嘏!”
“謹告!”
“尚饗!”
罷。
李承乾下拜行禮。
隨行官員和內侍這時登上泰山岱頂。
李世民也來到壇上,祭祀一番之后,李承乾就親自把金匱拿起來,用金繩系緊之后,抹上金泥,裝入石匣之內。
自始至終。
除了代寫文章的杜荷之外,沒有其他人知道皇帝敬告上蒼的文章中,寫的是些什么。
杜荷站在不遠處。
抬頭看了眼冬日間溫和的太陽,眼神中浮現出一抹恍惚之感。
曾幾何時。
他只是一個駙馬都尉罷了。
父親杜如晦哭瞎的萊國公爵位,被兄長杜構繼承,他在朝中也沒有擔任高官,感覺此生,似乎也就什么大差不差的一眼望到頭了。
沒想到,今日,他居然還能跟隨天子登上泰山。
在這個最接近上天的地方,為天子書寫了祭告上天的表文,而且還在不日之前,敲定了畫像入維新閣一事。
“世事當真難料啊!”
一旁的其他人,臉上的神色也都大多如此。
李世民站在壇上,一時間居然沒有得償所愿的欣喜,而是一種恍惚和奇怪的平靜。
自己終生的夙愿,終于得償所愿了。
但為什么,自己的心中卻沒有多少喜意呢,難不成當真是幾天前李承乾的話,讓自己道心破碎了?!
回想起幾天前的一幕幕。
李世民心中除了感慨萬千之外,也沒什么想說的了。
站在壇上半天之后。
便緩緩轉身,在部分近衛與內侍的攙扶下,走下泰山的岱頂。
腳步越走越快,越走越輕松。
仿佛身上的千鈞重擔,在這一刻,徹底的被他放下了!
天下。
再也與他無關了!
李承乾聽見動靜,回頭掃了一眼。
當他看見李世民那宛如退場一般的背影,也是忍不住心生感慨。
“興許幾十年,甚至是十幾年后,我也會像父皇你一樣如此退場吧!”
“不過,我應當比你能夠稍微體面些。”
李承乾呵呵一笑。
李世民祭天封禪只是一個陪襯罷了,這一場大戲的主角終究是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