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地后,許志遠就一直彎著腰割麥,割到地頭時,他感覺腰累得像快要斷了,也顧不了地上臟不臟,睡在地上挺挺腰。
只歇片刻,剛緩過勁就聽見姐夫在喊他,只好爬起來繼續割。
不知割了多久,許志遠抬頭看看,發現那麥子還是一眼望不到頭,忽然就生出一種絕望感。
但他還是不敢停,后來實在累得彎不下腰了,只能蹲在地上,一點點往前挪著割。
李成才就在他不遠處割麥,雖然同樣割了許久,但手上的動作卻一直未曾慢下來過,他邊割邊鼓勵許志遠,“眼是孬種,手是英雄!看著多,割著、割著就割完了。”
許志遠苦笑一下,壓根沒力氣搭話。
汗水早已把他的衣服浸得透透的,兩條原本白皙的胳膊被麥芒扎出一片片小紅點。
汗水流過,有小紅點的地方便奇癢難忍,他只能咬牙堅持。
又一次割到地頭,許志遠躺在地上休息,這次躺下后竟想著就這么一直睡下去,再也不起來!
因出汗過多,他只睡了片刻就被渴醒,站起身四下看看,只有溝里有水,他矮下身子仔細看那水,發現溝里不僅長著雜草,水里還有游來游去的小蝌蚪。
換做往常,他肯定會忍一忍,但這次真是渴極了,也顧不得溝里的水臟不臟,雙手捧著連喝了好幾大口,才終于緩過勁來。
一陣狂風過后,原本晴朗的天空很快聚集了許多云彩。
李成才慌忙叫來許志遠,讓他幫忙把剛割好的麥子往駕車子上裝好,然后再一趟趟地拉到地頭軋好的場上卸掉。
割好的麥全部拉到場上后,許志遠和李成才一人手里拿把鋼叉,開始打圓圈地把帶著麥穗的麥秸垛起來,防止被雨淋濕。
場上的麥秸垛越壘越高,李成才站在麥秸垛下,用手里的鋼叉不停地把帶麥穗的麥秸挑起,用力甩到麥秸垛上。
許志遠手里拿著鋼叉,在麥秸垛上走來走去,不停地把姐夫甩上來的麥秸攤平、整理好。
此時許志遠的頭上、臉上、身上被麥秸無數次劃過,留下一片片不規則的紅印。
天空很快烏云密布,眼看就要下雨,兩人不敢有半刻停歇。
直到把麥秸垛封好頂后,兩人才算松了口氣。
走在回去的路上,還沒到許紅梅家,天上就下起雨,雨越下越大,等回到許紅梅家時,兩人都是汗水夾雜著雨水,順著衣服往下滴。
許志遠覺得渾身又癢又疼,他顧不得還在下雨,跑到壓水井旁,用壓出的井水沖澡。
井水經過他身上被麥芒扎過的地方,疼得堪比受刑!
許志遠強忍著疼痛,把身上沖洗干凈后,麻利地用毛巾擦干,然后一頭倒在床上,一動也不想動。
許紅梅端來一碗臥了兩個荷包蛋的面條,許志遠聞到那飄來的雞蛋香,卻只覺得陣陣反胃,根本吃不下。
他有氣無力地對許紅梅說:“姐,我聞著雞蛋味就反胃,你端走吧。”
許紅梅看弟弟累成這樣,十分心疼,回頭對李成才說:“志遠長這么大,從沒干過地里的活,這次為了疼我,你看都累成啥樣了,連雞蛋都吃不下!”
李成才點點頭,“他這是累孬了,吃不下就讓他睡會吧!先放鍋里,等他歇好了起來再吃。”
許志遠一覺睡到第二天,早上匆匆吃了飯,他便迫不及待地拖著疲憊的身軀騎著自行車回了家。
一進家門,許志遠先是抱了盼盼,然后就往床上一躺,發出滿足的喟嘆:“還是咱家好!”
雖然只隔了個周末,但再見到許志遠時,鄭曉紅發現他像換了個人似的,又黑又瘦,像被霜打過的茄子,沒有一丁點精神。
后來,他經過一星期的調整,才算徹底恢復過來,但這次的經歷卻讓他終身難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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