農歷二月十六,是個好期,也是教育局金局長的女兒金枝出嫁的日子。
金局長的小孩大舅賈紅也是教育局保衛科的科長,他早晨起來沒吃早飯就匆匆來到金局長家。
早春二月,乍暖還寒,特別是早晨,氣溫低,他出門的時候感覺冷,就特意穿上春節前剛買的鴨鴨牌羽絨服,早早跑去金局長家出來進去的忙著。
教育局各部門正副職吃過早飯,都陸續來到金局長家捧場,院里院外都站滿了人。
許志遠穿著西服外套,里面穿著襯衣和羊毛衫,打著領帶,站在院里和幾個過來捧場的中層干部說話。
他看見賈紅從身邊路過,就湊過去在他耳邊小聲提醒道:“賈科長,都出正月了,你咋還穿羽絨襖呀?今天是你外甥女金枝出嫁的日子,你這個當大舅的是送客,你看看人家都穿西服、打領帶的……”
沒等許志遠把話說完,賈紅就一本正經地打斷他的話,“我這羽絨襖咋孬的?”
許志遠笑了,“我哪敢說賈科長穿的羽絨襖孬?你是送客,等到你外甥女婆家的時候都到中午了,跟你坐一張桌上吃飯的人都穿西服,就你還穿羽絨襖,不丟你外甥女的人嗎?我是好心提醒,你千萬別誤解!”
賈科長笑笑說:“許股長,就你嘴貧,我這羽絨襖可是鴨鴨牌的,年前剛買的新襖,沒穿過幾回,咋就丟人了!”
許志遠看賈紅一臉認真,就笑笑說:“反正我提醒你了,換不換都你說了算。”
賈紅又忙了一會兒,忽然感覺有點熱了,又看看周圍的人,很少有穿襖的,越想越覺得不對,他快步向大門外走去。
這時,迎親的車來了。
金局長的夫人看見弟弟這時候還急著往外走,連忙喊道:“賈紅,你干啥去?”
賈紅停住腳步,回頭說:“姐,我回家換身西服,馬上就來!”
金局長夫人忙說:“別換了,來不及了!”
“不行,我感覺穿羽絨襖不太合適!”賈紅說著頭梗著,還是拉著架勢準備走。
金局長夫人陰沉著臉說:“你咋早不去換?你就穿著羽絨襖去送你外甥女,她婆家那邊還能不給你飯吃?”
賈紅不理姐姐,徑直走了。
這一幕恰巧被許志遠看見了,他趕緊騎著摩托車追上賈紅,“賈股長,快上來,我送你。”
賈紅說:“我剛準備叫個三輪車呢!”
“還是摩托車快,咱得盡快趕回來,別誤了金枝發嫁。”
許志遠騎著摩托車帶著賈紅,向賈紅家駛去。
時間飛快地流逝,一會兒功夫就到了十點十分,陪嫁的嫁妝都已經裝上車,新娘和伴娘也上了婚車,一切準備就緒。
大總站在門口大聲喊著:“大家都準備好,十點十八分準時發嫁!”
放炮的人把炮都準備好了,就等大總一聲指令。
金局長的夫人焦急地環視四周,在人群中尋找著賈紅的身影,尋了幾遍都沒找到,她只好湊到大總身旁小聲說:“她大舅還沒到。”
大總一臉疑惑地問:“賈科長一早不就來了嗎?”
“他說回家辦點事,一會兒就來。”
大總看看手表,急切地說:“再晚就來不及了!”
局長夫人面露難色,沒吭聲。
婚車和所有人都在等賈紅,因為他是送客,不能缺席。
局長夫人站在路邊,不停地向遠處張望,眼都看酸了,心里跟貓爪的一樣難受。
就在這時,許志遠騎著摩托車,一路飛奔趕了過來,賈紅滿臉笑容地從摩托車上下來,身上穿著熨得筆挺的西服,打著紅色領帶,頭發上還噴了摩斯。
金局長緊鎖的眉頭立刻舒展開,局長夫人臉上也露出笑容。
大總長出了一口氣,走上前說:“她大舅,你終于來了!”
他低頭看著手表,“你這是踩著點來的,就等你了,趕緊上車!”
接著,他高聲喊道:“吉辰已到,點炮,發車!”
隨著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,迎親的車隊慢慢啟動……
賈紅回來后,對姐姐、姐夫說:“到了金枝婆家那邊,陪我吃飯的那一桌子人沒一個穿襖的,幸虧許志遠提醒我換了西服,要是穿羽絨襖去,還真丟人!”
他還說到原本準備坐三輪車回家換衣服的,幸虧許志遠騎摩托車送他,而且路上騎得飛快,這才沒耽誤金枝發嫁。
通過這件事,金局長把許志遠當成了心腹。
金局長已經到了快退休的年紀,每天下班前,他都讓許志遠給他約幾個中層干部,留下來陪他斗地主,一起放松放松。
今天,又到了快下班的時間,金局長悠閑地踱著方步來到許志遠的人秘股辦公室。
許志遠正低頭忙工作,聽見腳步聲,抬頭看是金局長,他立刻站了起來。
金局長看著許志遠微笑著點點頭,然后轉頭看著墻上掛的石英鐘說:“噢,五點半了!”
許志遠立刻會意:金局長這個點過來,就是想提示他下班后打牌。
他心領神會地放下手中的活,微笑著說:“我這就去找人。”
說著,他走出辦公室,到各股室去問下班后誰有空陪金局長打牌。
因為是下班時間,誰都想盡快回家,湊不夠牌手是常有的事。
實在找不夠人時,許志遠都是自己上陣。
他跟金局長打牌,基本是輸多贏少。
時間長了,局里的中層干部給他起了個外號:許老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