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年,新縣委大樓落成后,開發商很快就在路對面建了新小區,蓋起一棟棟樓房。
縣委南遷后,原來的辦公地點被觀云縣人稱作老縣委。
縣醫院也緊跟著在南部選址,蓋起一棟棟電梯房,建立了新院部,路對面也同時新建了一個很大的小區,而且建的樓房也是帶電梯的,小區外圍還建了底上兩層的沿街門面房。
隨著城市中心向南轉移,原來的縣城中心,變成了老城區。
以前觀云縣人心目中的那些標志性建筑也都在悄悄地發生著變化,或位置挪了,或重建,或已成為歷史。
八十年代初,到了縣城,沒進百貨大樓都不算到城里,特別是年關,百貨大樓里的人多得都擠不進去!
隨著時代的發展,百貨大樓幾經改制,位置沒有變化,但名氣已經全無,和它一樣命運的還有在它斜對面的商廈,都從原來的門庭若市,變成現在的門可羅雀。
八十年代末建成的標志性建筑向陽商場,當年雄偉壯觀,有數不清的人在那里合影留念。
如今雖然框架還在,但原來的店鋪早已搬到新建的商業區。
正在開門營業的店里賣的都是適合老年人穿的衣服,價錢實惠,一條褲子只賣十元,一雙鞋十五元,一件夏季花短袖衫只賣二十元,最多二十五元。
店里冷冷清清的,當年生意火爆的場面再也見不到了。
向陽商場里原來一排排光鮮亮麗的棗紅漆木門板,現如今已經破舊不堪。
這個當年盤踞在向紅路上的“巨龍”,如今像一個年邁的老人,滿臉滄桑,再也看不到昔日的繁華。
八十年代初建成的郵電大樓,幾經翻新重整,使用功能也都發生了改變,能看出是郵電局的只有字了。
那時候沒電話,更沒有手機!
和遠方親戚聯系全靠書信,郵電局大樓非常熱鬧,寄信的、訂報刊雜志的,經常人流不斷。
九十年代電話還沒普及,沒安裝電話的人家,想給遠方的親戚打電話,只能到郵局花錢打,還要排隊。
2010年以后,信息發達了,即使遠隔千里之外,都可以通過電腦視頻聊天。
手機也普及了,寄信、排隊打電話都已經成為歷史!
郵電大樓一樓租給私人賣手機,變成了手機大賣場。
到了2011年,隨著城鎮化進程的不斷推進,觀云縣城用日新月異來形容,一點都不為過!
城市不斷向東,向南擴展,原來的村莊拆遷,房屋被開發商推倒,用圍墻圍起來,開始挖地基,準備建小區。
鄭自強從單位下班,剛回到住處,就接到石勇到來的電話。
“強子,我遇到點煩心事,想跟你說說。”
“勇哥,啥事你說!”
“自從俺莊上拆遷后,俺家分了三套房子和兩間門面,還有一大筆拆遷款,小石頭就啥都不干了,整天找各種理由問他媽要錢,不給就使性子。”
“你們兩口子就石頭這一個兒,有了錢,不給他給誰?”
“翠玲就這樣說的,給了他錢以后,他就出去喝酒,去網吧打游戲。我跟他媽累死累活干生意,他看都不看一眼,寒心啊!要不是咱弟兄倆關系好,我都不跟你說,說出去讓人笑話啊!”
鄭自強思索了片刻,說道:“老一輩常說‘不當家不知柴米貴,不養兒不知報娘恩’!你把生意交給兒子和兒媳婦干,你跟嫂子錢又夠花的,閑著享福不好嗎?”
“他一個小毛孩子,能行嗎?把生意交給他們干,我哪放心啊!”
“他都娶妻生子,二十多了,你還有啥不放心的?拆遷款已經夠你們兩口子花不完,用不盡了。你聽我一句勸,不要再拼死拼活地干了。”
石勇想了一天,又跟劉翠玲商議,最后還是沒想出好的辦法,只能按照鄭自強的建議,把生意交給兒子兒媳。
很快到了國慶節,連休七天,鄭自強也從市里回來看望老母親,順便跟老友聚聚。
因為節后,他就要到人康保險公司上海總部出任副總,往后再想聚就更難了。
市公司老總江輝,自從年初調到上海總部任總經理后,工作一度陷入困境,他在迷茫之際想到鄭自強,他想盡辦法終于說服鄭自強,把他挖到上海總部任副總,許諾給他年薪三十萬。
年薪三十萬,著實讓人眼紅,不過這錢可不是好拿的!
鄭自強知道,他到上海工作是站到更大的舞臺上,將會面臨新的挑戰,但他還是決定接受。
國慶節早晨,鄭自強在家剛吃過早飯,就接到石勇的電話,“自強,你回來了吧?”
“回來了。”
“我在歡聚一堂訂了個包間,中午咱弟兄們一起聚聚。”
“勇哥,我正想約你出來喝酒呢!”
“今天哥給你接風,你就別跟我客氣了!早點過去,咱玩斗地主。”
上午十點,鄭自強穿戴整齊,手里提著兩瓶五糧液,出了家門,他忽然有些茫然,歡聚一堂在哪兒?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飯店名。
他步行來到向紅路的十字路口,這是97年時觀云縣城里設的第一個紅綠燈路口,他再熟悉不過了!可是站在路口向南看,發現眼前的向紅路又寬又長,他忽然感到很陌生,仿佛身處異鄉。
鄭自強自從到市里工作,每次周末回來,都是坐專車,人還沒到家,就有朋友打電話約他打麻將、聯絡感情或者忙于應酬,每次都是來去匆匆,很少關注縣城里的這些變化。
特別是最近兩年,縣城的變化太大!
他問了路口執勤的交警才知道,歡聚一堂是南部新區新開的飯店,步行最快也要二十分鐘。
他攔下一輛出租車,坐在副駕駛座位上。
出租車向南行駛,鄭自強發現新修的柏油路很寬,路中間修了護欄,把道路分成左右兩部分,路兩邊還留有人行道,新修的護欄把人行道和機動車道隔開了,人車分流,各行其道。
每個十字路口都設有紅綠燈,出租車司機告訴他,“向紅路上從南到北要經過八個紅綠燈,開車也需要二十分鐘。”
鄭自強邊跟司機聊天,邊往外看,“咱縣城變化真大!”
司機滔滔不絕地介紹,“現在是一天一個樣,如今又向南擴展了三條路,原來的村莊和農田變成了高樓林立的小區,有正在建的,也有的已經封頂的。”
手機響了,是石勇打來的,“自強,我開車去接你?”
“不用了,我打車了。”
“我訂的房間是208。”
“好,馬上到!”
在飯店門口,鄭自強遇見許志遠,他倆并肩走進包間,其他人還沒到,兩人閑聊了幾句。
許志遠說:“石勇家的房子拆遷了,聽說他拿到一大筆拆遷款,手里至少有個幾百萬。”
話音剛落,石勇進來了,他講起這次拆遷,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,“這次拆遷,俺那一片誰都沒我分到的房子和拆遷款多!”
他津津樂道地講起二十多年前的一件往事,“翠玲生過第二個閨女,鄉里管計劃生育的來俺家里找翠玲,讓她結扎。俺爹聽說了,說啥都不愿讓翠玲結扎,非要讓翠玲再給他生個孫子。他說我們石家三代單傳,不能在我這一代絕后!我說孩子多負擔重,他劈臉打了我一巴掌,還振振有詞地說:‘有人就有錢’!現在看來,還真讓俺爹說著了,拆遷分房子、分門面、分錢都是按人頭。”
許志遠笑了笑,“還是石叔有遠見!”
“好了吧!他就是老封建,想要個孫子。你們都不知道我當年是咋熬過來的,為了不罰款,把兒子放在親戚家養,送奶粉、送錢,還不敢說是自己的兒,后來還是被鄉里計生辦的人發現了,罰了五千塊。”
許志遠說:“92年的五千塊相當于我那時候三年的工資,是挺多的。”
“是啊!那時候錢算錢。”
九十年代初,計劃生育查得正緊。
趙燕能順利生二胎是因為她有工作單位,不歸街道管,當時單位效益不好,她母親又是單位會計,單位管計劃生育的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沒有對她進行處罰。
鄭曉紅生盼頭已經是2000年了,她有單位,但已經辦了停薪留職手續,單位不再找她婦檢,她又不屬于街道管。
所以能順利生二胎,也沒被處罰。
石勇住在臨近城區的農村,又是個體戶,只要繳上罰款,鄉計生辦也就不再追究。
于斌走了進來,此時他也已經自己干家居生意,當了老板。
四個人坐下,玩起斗地主。
11點半,服務員端來四盤涼菜,告訴石勇他們等人到齊了說一聲,再上熱菜。
石勇答應著繼續打牌。
剛起好牌,石勇忽然站起身說:“壞事了,我拿的酒忘車上了,車讓兒子開走了,我打電話讓他送來。”
鄭自強說:“不用了,我帶了兩瓶五糧液。”
于斌興奮地說:“那我們今天有口福了!”
劉大亮推門進來,笑著說:“我來晚了。”
石勇回答:“不晚,人還沒到齊呢!”
又過了一會兒,石勇拿出手機看了看,“12點多了,不玩了,咱吃飯。”
他站在包間門口喊道:“服務員,上菜!”
大家落座后,鄭自強發現十個人的圓桌,只坐了五個人,“勇哥,還有誰沒來?”
“夏春陽!咱不等他了。”
“我打電話問問他到哪了?”
許志遠掏出手機,剛找到夏春陽的手機號,夏春陽就推門進來了。
劉大亮說:“說曹操,曹操就到了。”
夏春陽歉意地說:“我有點事,讓大家久等了。”
大家落座后,鄭自強詫異地看著石勇,“就咱六個人,你咋訂這么大個桌?”
石勇解釋道:“我本來還叫了王猛,他說今天他外甥女出嫁,他是送客。劉強本來說好的來,也臨時有事來不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