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趙尚書!”周正怒目而視,“強詞奪理!格物之力,終為外道!治國之本,在人心,在教化,在禮義廉恥!若人人逐利忘義,重器輕德,縱有堅船利炮,亦不過蠻夷之邦!”
“周大人!”翰林院掌院學士陸文淵出列,聲音清朗,“下官以為,格物之學,非但不悖圣道,實為圣道新章!《大學》有云:致知在格物。格物致知,誠意正心,修身齊家,治國平天下。格物乃修身之始,治國之基!今格物之學,格天地萬物之理,致富國強兵之用,正是光大圣道!豈可因循守舊,抱殘守缺!”
“陸學士!”王儉厲聲,“巧令色!混淆視聽!格物致知,乃格心中之物,非格身外之器!此乃偷換概念,曲解圣!”
“王御史!”楚惜靈清冷的聲音響起,她一身靛藍官袍,步至殿中,目光平靜無波,“格物致知,格物為先。無格物,何以致知。格物院蒸汽機,格水火相激之力,致驅動機器之知。電報機,格電磁相感之理,致瞬息通聯之知。此知,非虛妄,乃實學。此學,非外道,乃內修。格物之力,踐行仁政,護佑蒼生,此非大德。格物之學,啟民智,開民力,富國強兵,此非大道。”
楚惜靈話語不多,卻字字清晰,邏輯嚴密,直指核心。殿內一時寂靜。周正、王儉臉色漲紅,一時語塞。
女帝慕容嫣目光沉靜,掃過激辯的群臣,最終落在林臻身上:“夫君啊,新政耗資巨萬,牽涉甚廣。眾卿所慮,亦有其理,夫君可有良策。”
林臻緩緩起身,玄色披風在身后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。他目光深邃,掃過殿內每一張面孔,聲音低沉而有力:“新政之利,北疆雪災,已為明證。格物之力,非為動搖道統,實為護道統,興禮樂。然,諸公所慮,亦非無因。”
他話鋒一轉:“故,新政推行,當雙管齊下,恩威并施。”
“其一,科舉增設格物科,先于國子監、格物院設特科,選拔軍中、工部、流官中聰慧子弟,授實用之學,短期培訓,以應急需。同時,嚴定格物科章程,選拔通曉原理、有志實學之才,為長遠計。州府格物學堂,先于重鎮試點,擇良才而教,待成效顯著,再行推廣。”
“其二,軌道、電報、工礦諸業,許商賈、世家入股,共享其利。匯通號發行債券,募民間資本,以補國用。利之所在,人心自附。”
“其三,吏部修訂考績,增列格物惠民實績。刑部制定《專利律》,保護發明。禮部編纂《啟蒙》,啟民智。此乃立制,以固根基。”
“其四,”林臻聲音轉冷,目光如電,掃過周正、王儉,“新政乃國策,阻新政,便是阻仁政,阻大義。凡有陽奉陰違,煽動清議,阻撓新政者,視同謀逆,嚴懲不貸。”
最后四字,如同寒冰,擲地有聲。殿內溫度驟降。周正、王儉臉色煞白,身體微顫。
“陛下!”毛夢極一身玄甲,大步出列,枯瘦的臉上刀疤猙獰,聲音嘶啞,
“末將附議!北疆將士,親見鐵龍運糧,電報傳訊,焚天雷懾敵!此乃護國利器!阻格物,便是斷將士生路,損國朝根基!末將愿為先鋒,為新政掃清障礙!”
他手按刀柄,眼中兇光閃爍。
“臣附議!”李崇、張衡、趙武、陸文淵等革新派大臣齊聲應和。
“臣附議。”部分中立大臣,見風使舵,也躬身表態。
周正、王儉及少數頑固老臣,面色灰敗,嘴唇翕動,卻不敢再。
女帝慕容嫣目光掃過殿內,沉靜如水:“眾卿所議,朕已了然。格物興國,乃大勢所趨,利國利民。新政方略,深謀遠慮,雙管齊下,恩威并施,老成謀國。”
她聲音轉高,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:
“著令!工部、焚雷司、格物院,即日勘測京畿—北疆軌道干線,優先鋪設帝京—雁門關段。驛傳司、兵部、格物院,即日架設帝京—北疆電報干線。
戶部,即日設立格物興國專項庫銀,制定商賈、世家入股章程,發行格物債券。吏部、刑部、禮部,即日修訂相關律例章程。
國子監、格物院,即日開設格物特科及格物科。各州府,擇重鎮試點格物學堂。”
“此乃國策,昭告天下,一體施行。凡有阻撓新政者,嚴懲不貸。”
“陛下圣明!”群臣齊聲高呼,聲震殿宇。
周正、王儉等人,面如死灰,頹然躬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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