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廣陵之行圓滿結束,回鑾之期已定。
臨行前,廣陵刺史及一眾官員于運河碼頭設宴,為帝后餞行。
宴席設于一艘極其宏偉華麗的樓船之上,名曰“錦帆舫”。
此船平日僅供皇室貴胄使用,雕梁畫棟,極盡奢華。
雖是送別宴,但儀制不可廢。
慕容嫣依舊身著那身明黃緙絲鳳裙,九龍四鳳紋耀目生輝,那兩丈長的云錦拖尾,繡著萬里江山圖,由八名宮女小心翼翼托捧著,鋪展在樓船光潔的甲板之上,與運河的粼粼波光交相輝映。
鳳冠十二旒輕晃,遮不住她眸中因微醺而泛起的些許慵懶與柔和。連日的勞累在宴席輕松的氛圍中稍稍緩解。
林臻坐于她身側,國公常服襯得他豐神俊朗。
他并不多,只偶爾與身旁官員應酬幾句,目光卻始終不著痕跡地掃過全場,并時刻留意著慕容嫣的狀態以及那龐大拖尾的周遭環境。
多年的默契讓他深知,這華美沉重的朝服,既是威儀的象征,也是極大的負累與潛在的風險。
酒過三巡,宴至酣處。廣陵城最好的樂坊歌姬于船頭獻藝,絲竹管弦之聲悠揚悅耳,舞姬們水袖翩躚,身姿曼妙。
慕容嫣微微側首,對林臻低語,聲音帶著一絲酒后的軟糯:“夫君,此曲《春江花月夜》,倒是頗合此情此景。”
林臻微笑,正要回應,他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一絲不尋常的動靜!
一名捧著酒壺侍立在官員席末端的低階仆役,眼中驟然閃過一抹與他身份極不相符的厲色!
他猛地拋掉酒壺,手腕一翻,竟從袖中滑出一柄淬著幽藍暗光的短刃,身形如鬼魅般暴起,并非沖向慕容嫣,而是直撲那鋪展在甲板上的、繡著江山圖的巨大拖尾!
其意圖昭然若揭:毀損這象征社稷江山的帝服,于萬眾之前折辱女帝威嚴!
甚至可能借機引發混亂,行更險惡之事!
“護駕!”
侍衛首領的驚呼聲幾乎與那刺客的動作同時響起!
但事發太過突然,且刺客目標并非人而是物,角度極為刁鉆,侍衛們反應再快,攔截也已稍遲一瞬!
所有賓客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若木雞,歌樂戛然而止。
就在那淬毒短刃即將劃破那精美絕倫的江山繡卷的電光石火之間——
端坐于鳳座之上的慕容嫣,動了!
她似乎早有所覺,抑或是絕世高手的本能反應。在那刺客暴起的剎那,她周身那因酒意和沉重冠服而顯得柔和慵懶的氣息瞬間收斂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冽銳利的鋒芒!
只見她并未起身——那沉重的鳳冠和拖尾也不允許她做出大幅度的起身動作——但她搭在扶手上的右手看似隨意地輕輕一按。
下一瞬,眾人只覺眼前一花!
慕容嫣坐著的身影仿佛微微晃動了一下,又似乎全然未動。但一道凝練至極、無形無質卻凌厲無比的指風,已自她指尖激射而出!后發先至,精準無比地擊中了那刺客持刀的手腕!
“嗤!”
一聲輕微的、如同氣勁破革的聲響。
那刺客慘叫一聲,手腕劇痛鉆心,仿佛被無形的利劍刺穿,短刃當即脫手飛出,“鐺啷”一聲落在距離拖尾僅三尺之遙的甲板上!那淬毒的刃尖甚至在甲板上劃出一道細微的黑痕。
刺客眼中充滿難以置信的驚駭,他萬萬沒想到,這位身著沉重朝服、看似弱質芊芊的女帝,竟有如此武功!而且是在坐姿受限、冠服沉重的情況下,發出如此精準凌厲的隔空指力!
這一切發生得太快,從刺客暴起到被阻,不過呼吸之間。
而幾乎在慕容嫣發出指風的同時,林臻也動了!
他并未去看那刺客的結果,因為他完全信任慕容嫣的判斷與身手。他的目標是穩定局面,防止二次混亂傷及慕容嫣和那巨大的拖尾。
他長身而起,并未拔劍,而是沉聲一喝,聲如雷霆,瞬間震住了全場所有騷動:“肅靜!原地勿動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