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慕容嫣才輕輕開口,聲音如同寒冰:“王允之,你父親還好嗎?”
王允之渾身一顫,伏地不敢抬頭。
慕容嫣卻蹲下了身子!這個動作出乎所有人意料!
她蹲在王允之面前,與他平視,那迤邐的墨金色拖尾在她身后鋪開,如同孔雀開屏,卻帶著死亡的絢麗。
她伸出戴著墨玉扳指的右手,用指尖,輕輕抬起王允之的下巴,迫使他看著自己。
“看著朕。”她的聲音很輕,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,“告訴朕你們下一步打算怎么做?高句麗的兵馬何時會動?你們在朝中還有哪些同黨?”
王允之牙齒打顫,眼神閃爍,還想負隅頑抗:“陛下,臣不知臣是冤枉的。”
慕容嫣笑了,那笑容美麗卻殘忍。
她收回手,緩緩站起身。
然后,她對一旁的暗衛統領,做了一個極其簡單的手勢。
暗衛統領會意,立刻端上一個托盤,上面放著的,不是皮鞭烙鐵,而是一套細如牛毛、長短不一的銀針,以及一個裝著透明液體的琉璃瓶。
“王公子,”慕容嫣的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惋惜,“你這雙手,寫得一手好字,彈得一手好琴,可惜了。”她示意暗衛,“就從指尖開始吧,讓他好好想想。”
暗衛領命,上前抓起王允之的手。王允之嚇得魂飛魄散,拼命掙扎嘶吼:“不!陛下!臣說!臣什么都說!”
慕容嫣揮了揮手,暗衛退后。她重新蹲下,目光依舊平靜:“早這樣不就好了?”
在極度的恐懼下,王允之如同竹筒倒豆子般,將所知的一切和盤托出。
高句麗攝政王高云已秘密調集三萬精銳,陳兵鴨綠江東岸,只待太原王氏的信號,便會佯攻邊境重鎮“鐵山城”,制造緊張局勢,逼迫慕容嫣從內地調兵,從而給世家在京城制造更大的混亂空間。
同時,他們還聯合了清河崔氏、范陽盧氏殘部,準備在糧價再次波動時,煽動京城周邊州縣的流民涌入京城,制造“民變”假象
這些計劃,遠比之前的刺殺、縱火、斷漕更為惡毒,直指社稷安危!
慕容嫣靜靜地聽著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
直到王允之說完,癱軟在地如同爛泥,她才緩緩站起身。
就在她站起身的瞬間,似乎因為蹲踞已久,裙擺有些牽扯,她不經意地,猛地一個回旋轉身,以調整姿態**!
那迤邐在地的五丈墨金色拖尾與霞帔下擺,因這迅猛的旋轉被轟然帶起!
華貴的錦緞如同被驚擾的暗夜波濤,唰啦一聲,在冰冷的地面上劃出一個完美的圓弧!
隨著裙擺的驟然飄起——赫然露出了里面那金線密織、在燭光下璀璨如朝陽初升的“滿地織金”內襯!
百鳳朝陽的紋路在瞬間迸發出奪目的金芒,照亮了偏殿的每一個角落,也照亮了王允之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面容!
這金光,不再是寢殿的溫暖,而是帶著洞悉一切陰謀、宣判命運的冰冷與威嚴!
裙擺落下,華光內斂。
慕容嫣背對著癱軟的王允之,對林臻,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。
林臻眼中寒光一閃,對暗衛統領示意。暗衛立刻將如同死狗般的王允之拖了下去。
慕容嫣這才轉身,看向林臻,臉上露出一絲倦意,輕輕靠向他:“夫君,問出來了,真是一群不見黃河心不死的蠢貨。”
林臻立刻上前擁住她,低聲道:“嫣兒辛苦了。為夫即刻去安排,定不讓他們得逞。”
“不急,”慕容嫣在他懷里搖搖頭,聲音悶悶的,“先陪朕回去,朕累了,這偏殿陰冷得很。”
林臻將她打橫抱起,穩步走回寢殿。
那墨金色的漫長拖尾,在身后迤邐,仿佛將方才的陰謀與血腥,都隔絕在了那片清冷之地。
回到溫暖如春的寢殿,慕容嫣踢掉軟履,縮進暖榻。林臻為她蓋好錦被,坐在榻邊,輕輕拍著她的背。
“夫君,”慕容嫣閉著眼,輕聲說,“高句麗王氏該清算了。”
“好。”林臻應道,聲音沉穩如磐石,“一切有為夫,嫣兒安心睡吧。”
慕容嫣在他有節奏的輕拍下,呼吸漸漸均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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