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銀色的柳葉刃片接連墜落在雪地,每一片落地的輕響,都像冰錐狠狠砸在溫羽凡的心頭。
最先偏離軌跡的那幾片劍刃,扎進積雪時濺起細碎的雪霧,刃尾還在寒風中微微顫動,星軌銀紋的光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,如同燃盡的燭火般失去了生機。
后續的刃片更是失去了內勁支撐,“嘩啦啦”地從半空墜落,有的在凍土上彈跳著劃出淺痕,有的則直接陷入積雪,只露出半截烏銀刃身,像是被折斷的星辰碎片。
溫羽凡垂在身側的右手死死攥著,指節因用力而泛白,連破邪刀的刀柄都被他捏得微微發燙。
他看著滿地狼藉的劍刃,臉色難看到了極點。
碎星劍陣是他壓箱底的殺招之一,當年在櫻花國憑此斬碎山口一夫的異化軀體,后來更是靠著這套劍陣與奎木狼周旋,可如今在重生的山口一夫面前,竟如此輕易地被破解,連對方的要害都沒能觸及。
寒風卷著雪粒打在他臉上,刺骨的涼意卻遠不及心底的沉郁,墨色風衣的下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,仿佛也在為這場挫敗低聲嗚咽。
不遠處的山口一夫卻笑得愈發猖狂,粗啞的笑聲混著風雪,震得周圍的松枝簌簌落雪。
他肩甲處被劍刃劃開的深可見骨的傷口,此刻正以驚人的速度愈合:
暗綠色的黏液從鱗片縫隙中涌出,像活物般在創口表面蠕動、凝結,短短幾秒鐘,原本暴露在外的血肉就被新生的鱗片覆蓋,連一絲疤痕都未曾留下。
腰腹處那道曾深可見骨的口子,更是早已恢復如初,鱗片的紋路與周圍完美銜接,仿佛碎星劍陣從未在他身上留下過傷痕。
他緩緩彎腰,布滿骨刺的手掌握住插在凍土中的鬼骨太刀,骨刃被拔出時帶起一串冰碴,暗綠色的血液順著刃口滴落,在雪地上灼出滋滋作響的小坑。
當他直起身時,三米高的異化軀體上已找不到半點傷口,唯有鱗片上殘留的雪粒,證明著方才那場交鋒并非幻覺。
“溫先生,有沒有人告訴過你?”山口一夫歪了歪覆蓋著暗綠色鱗片的頭顱,豎瞳里滿是戲謔,丑陋的獸臉上,嘴角以一種違背生物結構的弧度向上咧開,露出森白的獠牙,“相同的招數,不要對同一個敵人使用第二次。”
他故意晃了晃手中的鬼骨太刀,骨刃上的血管紋路里暗綠色血液翻涌,帶著刺鼻的腥氣:“如果你沒有新的花樣,老夫今日可要收下閣下的首級了。”
話音未落,他那條布滿骨刺的長尾突然繃直,尾尖的骨刺泛著冷光,在雪地里劃出一道深痕,顯然已做好了隨時進攻的準備。
溫羽凡的指尖微微顫抖,心頭的震撼如同驚濤駭浪。
但這份震撼并未持續太久,他深吸一口氣,將翻涌的情緒強行壓回心底。
畢竟早在與奎木狼交手時,碎星劍陣就曾被對方的青碧罡氣破解過,刃片依賴內勁共振、難以抵御強能量沖擊的弊端,他早已心知肚明,只是沒想到會在重生的山口一夫身上再次栽跟頭。
他緩緩抬起左手,指尖落在天星劍柄的機關上,按下的瞬間,清脆的機括聲在風雪中響起。
那些散落在雪地各處的柳葉刃片,像是突然被喚醒的歸鳥,紛紛從積雪或凍土中掙脫,烏銀色的刃身泛著冷光,順著無形的軌跡向劍柄匯聚。
刃片在空中交錯飛舞,發出細密的嗡鳴,短短幾秒鐘,便重新拼接成一柄完整的天星劍,劍脊上的星軌銀紋再次流轉起光澤,與溫羽凡周身的紫金色內勁交織出淡淡的光霧。
溫羽凡握著重組后的天星劍,手臂微微下沉,劍尖指向地面的積雪,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,既沒有方才的震驚,更沒有失敗后的氣餒:“受教了。”他抬眼看向山口一夫,眼神冰冷如霜,“但,你要取我的首級,就有些想多了。山口一夫,你死了快有一年了,這一年里,我經歷的廝殺、突破的境界,早已不是當初在櫻花國時可比。”
他頓了頓,紫金色內勁順著天星劍的劍刃緩緩游走,讓烏銀色的刃身泛起一層淡淡的金光:“只是沒想到,我原本為奎木狼準備的殺招,今日要先用在你的身上。”
話音落下的瞬間,他周身的氣息陡然一變,原本收斂的殺意如潮水般涌出,連周圍的風雪都似被這股殺意凍結,停滯在了半空。
紫金色的殺意如實質般從溫羽凡周身炸開,那股冷冽到極致的氣息仿佛能凍結骨髓,連漫天風雪都在這股威壓下停滯了半秒。
山口一夫三米高的異化軀體竟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半步,布滿暗綠色鱗片的腳掌在凍土上踩出兩道深溝,尾椎的骨刺下意識繃緊,豎瞳里的戲謔瞬間被警惕取代。
他活了七十多年,經歷過無數生死廝殺,卻從未感受過如此陰鷙的殺意。
那里面不僅裹著管御風的血仇,還藏著無數亡魂的怨念,像是將整片雪原的寒意都凝在了其中,每一縷都帶著能撕裂神魂的銳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