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容闕”
    容珩看到容珩的那一剎那,并未有什么驚恐有什么驚奇。
    他就像春日的湖水,柔和而無波。
    又一次出乎了容闕的意外,失望道:“太子殿下,我都死了,你看到我好歹也驚奇一陣,這樣顯得我這個鬼很沒有面子,連你一個人都嚇不著。”
    容珩顧不上容闕的調侃,他直截了當,追問:
    “穹珠一事,兩國往來之初,僅僅只是民間交易,你并沒有經手,你是如何得知?”
    這一句突如其來的話,問得五皇子當頭愣住。
    “你懷疑我被人利用?”
    容闕到底在朝中多年,雖有些意外,但很快反應過來太子的下之意。
    真正操縱穹珠,背后仍有推手!
    鳴棲站在一旁,撥弄生犀香,聽到他們的對話之時,心頭一跳,煽動香煙的手停在了半空。
    容珩的意思是,容闕是一步步走上了精心布置的圈套。
    有人,故意讓他和東魏世子沾手穹珠交易。
    等到金銀入手,他與東魏利益捆綁,已經沒辦法獨善其身。
    就算知道穹珠是少女頭骨制成,他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放下不下這等營生。
    五皇子如遭雷劈,愣了足夠久,他才重新尋回了意識。
    他收起了死后的嬉笑,回憶起當初的交易,
    “當年,大周財政虧空,國庫沖擊,我被圣上委以重任,接手大周的戶部財權,幾乎是幾千萬兩黃金的虧空,我費盡心思也無力轉圜。”
    他越說聲音越沉重,越發確認,“直到我從邊陲小城民間,發現了權貴之家竟不惜重金求購穹珠,我才將主意打到了穹珠身上。”
    “穹珠入京,我為搶占經營先機,越過小販與東魏商談,為了壟斷穹珠,為此開辟往來合作。”
    這與容珩所想一致,他聲音低沉,思緒清晰,
    “穹珠的生意,在短短一年內,迅速扭轉大周的虧空,充盈國庫。”
    “更開辟西域乃至四海之外的貿易鏈條,銷往諸國,一躍成為五洲大陸前所未有最富庶的天朝上國。”
    鳴棲披了件外袍,拖著及地的長裙尋了一處坐下,端著茶碗仔細聽他們交談。
    適當地說起,“看來是有人多年之前就給五殿下做局,賺夠了錢財,就等著今日東窗事發,讓你承擔所有的罪責,其坐收漁翁。”
    容闕不信,聲音越發張揚:“怎么可能,誰能這么做?”
    “我可為大周賺到了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財,功勛赫赫,怎么會是一場從始至終的圈套?”
    他被人徹徹底底利用?
    五皇子覺得荒唐,他苦心經營,反復否認,“不可能,絕不可能!”
    然而越說越沒有底氣。
    鳴棲抿了一口水,看向容闕的目光,絲毫沒有憐憫,
    “若不是你心術不正,急于求成,若不是你無視人命,就算這個局套在你身上,也沒有用。”
    五皇子嘲諷一笑。
    “你說的倒是輕巧,我得知穹珠是何物之時,諸國的貿易之路已經開辟,若我那時終止,你以為只是簡單地及時止損?”
    “為上位者,如何能不狠!”
    “我何曾不掙扎!我何曾不驚恐!我何曾不恐懼他人發現穹珠的秘密!”
    “但你們哪里明白,若是終止了貿易,若是揭穿了穹珠,所產生的虧空,即便是耗費了整個大周,都賠不干凈!”
    即便是早已經沒了呼吸,容闕保留了人的習慣,激動地胸腔劇烈起伏,“你告訴我,那時的情況,我能如何?”
    “我又能如何!”
    柔和的光暈勾勒出容珩溫柔的面容,他眉目清淺,一派清貴淡然之氣,注視著容闕的亡魂。
    起初還有他還活著的錯覺,但終究陰陽兩隔。
    他下一句話,石破天驚。
    “你并非自盡”
    容闕的臉色剎那間分崩離析。
    他沉默了許久,閉上唇,死死咬住后槽牙。
    鳴棲的目光隨之而來,望著這幾日沒心沒肺浪的自在,頗有個紈绔子弟模樣的容闕
    是被人所殺,偽裝自盡?
    難怪,容闕是死不瞑目執念不消。
    容闕的表情瀕臨崩潰,即便身體虛無,鳴棲也能看出他眼角的淚意。
    “殺我之人穩準狠,一刀抹脖…”
    容珩徹底澆滅了他的希望,“是圣上身邊的神策院動的手。”
    容闕突如其來的暴戾,屋內的溫度一瞬間冷了下來。
    鳴棲暗暗扼住容闕的失控的鬼氣,抬手恢復了明珠的光華。
    “殺他的人是”
    鳴棲明白過來,啞然:“圣上?”
    容闕不甘心,猶自不信,眉毛重重挑起,挑釁道:
    “容珩,你我都明白,我為大周立下功勞不小,彌補戶部財政,圣上不會因為穹珠一案殺我。”
    容珩神情如常,即便是說出-->>了這么匪夷所思的話,都未曾變化,眉目溫和,身姿出塵,“平息百姓怒火,你是最好的理由。”
    “以及,你的手伸得太長了。”
    他結黨營私,結交人脈,在各部安插人手,妄圖指摘朝局。
    是他背后的狂悖,觸怒了天威。
    為圣上不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