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其是那雙眼睛,狡詐聰明,難怪能攪出這么多波瀾。
    鳴棲起身行禮。
    鎮北王沒有在眾人面前對鳴棲假冒寶清郡主身份有什么不滿。
    畢竟太子在此,當眾拆臺,不給太子面子。
    更何況,鳴棲的身份在圣上面前都過了明路,與太子協力鎮壓叛亂,誅殺謀逆叛徒,是有功之臣,他若是說什么,更是對圣上的不敬。
    眾人只覺得,嗚嗚,鎮北王實在忍辱負重,忠心耿耿!
    鳴棲已然起身,規矩地行禮。
    容時此刻的心劇烈地跳動著,仿佛一柄利刃懸在脖頸。
    鳴棲看著他焦急之中有隱隱不安的神色,終究是選擇:“圣上圣意。”
    容時眼底的光飄搖了一瞬,她這么說,就是讓他接受賜婚是嗎?
    圣上獵鷹般的眼睛盯著她,詭異地笑了:“你當真如此覺得?”
    眾人倒吸了一口氣。
    崔挽裳看出了大殿的氛圍不對,但她對鳴棲很是好奇。
    “這位鳴棲姑娘是誰呀,與公主們同席,想必身份也當貴重吧?”
    身邊有不少貴人聽出了圣上要做媒的想法,紛紛墻頭草一般地向崔挽裳獻殷勤:
    “崔姑娘,你有所不知,不過是個普通庶人。”
    “也就有幾分聰明,機緣巧合太子重用,得了太子幾分重視罷了。”
    “生在草野,身為女子,卻去修習了一身岐黃之術,整日與什么鬼怪為伍。”
    “哪家貴女會如她這般拋頭露面!”
    語之間,多是輕視。
    本來,以她的身份,本就不入這些貴人的眼。
    在他們眼里,鳴棲這個曾經謊稱皇親國戚的人,不過是個無名無份毫無背景的庶民。
    這些時日看在太子的份上,才稱她做一句鳴棲姑娘。
    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待她格外不同。
    說好聽些是幕僚,說難聽些不過是個棋子。
    功成之后收用為妃子也不是不行。
    不過今日這一場戲,眾人都嗅出了一絲緊繃的氣味。
    圣上這般大張旗鼓,在他的大殿之上,給太子賜婚。
    還將她特意喊來,當著鎮北王的面質詢。
    為的就是要警告她,不要以為你有了幾分功勞,就洋洋得意,以為自己可以一步登天。
    不要以為攀附上了太子,和太子有幾分情誼,就以為自己能做什么富貴榮華的美夢!
    在圣上眼里,根本不配!
    看到自己身份的云泥之別
    看清這難如登天的差距
    今日,圣上此舉
    對鳴棲而是場徹頭徹尾的羞辱!
    宴天師唇邊的笑意略微淡了一些,他放下酒盞,長指摸索著酒盞的邊緣,雖未曾抬眼,卻很想知道,面對此等羞辱,鳴棲會怎么說。
    容時剛想起身為鳴棲說話,只聽得鳴棲堅定的話語:
    “是”
    鳴棲臉上看不到半點羞赧,以及被羞辱的悲憤,從善如流,
    “圣上,太子殿下貴為一國儲君,太子妃更是未來國母,自當聘身份貴重之女,圣上慧眼如炬,太子與崔氏姑娘佳偶天成,更是一樁美事。”
    “民女得圣上寬宥,得太子殿下信任,自然樂見殿下得良人。”
    圣上居高臨下,原來曾經見誰懟誰的鳴棲,也有今日這般卑躬屈膝的時候。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禮部擇了日子,定在一個月后的初五,為太子完婚。”
    說罷,大殿安靜的落針可聞。
    除了自顧自飲酒的宴天師,所有人都在等著太子的回應。
    容時那一刻,忽然有些明白容珩的處境,站在這個位置上,會承受多少的猜忌,會有多少的身不由己。
    可即便是得知圣上要為自己賜婚,他的第一個念頭,卻是去看鳴棲。
    他今日,原本打算在圣上壽辰結束后,想單獨面見圣上
    說他
    可鳴棲明晃晃的眼神,告訴他,她要他答應!
    要他答應圣上的賜婚!
    容時心緩緩墜下,許久才起身,他附上了笑容:“兒臣遵旨,謝圣上隆恩。”
    催挽裳起身,雖有些女兒家的害羞,舉止卻規矩有利:“臣女遵旨。”
    頓時,大殿的氛圍變得歡喜輕松。
    大臣們紛紛附和:“恭賀太子殿下,恭賀鎮北王!”
    “恭賀殿下佳偶天成云云…”
    月上中天,圣上的壽宴結束。
    容時被大臣們圍著難以脫身。
    鳴棲自顧自地走到湖畔前,雖然面上沒什么,但不妨礙她內心的怒火昭彰。
    她何時受過這種氣!
    要不是看在離功成僅半步之遙,她不敢輕舉妄動,這個凡間,愛誰待誰待!
    忽然背后傳來了一道聲響:
    “自作自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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