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該寒暄一下?
    還是直接請他替我保密,不要將我那天告訴他的事說出去?
    就在我糾結著如何開口時,沈宴州望向我。
    他眼睛下的眸子里,仿佛藏著化不開的沉郁。
    我想,他大概是也得知了他母親身患重病,命不久矣。
    所以,才這般惆悵。
    這時,沈宴州突然開口,聲音低沉,帶著煙草的微啞:“放心,我不會多事。你的秘密,一直都會是秘密。”
    我微微錯愕,沒想到,我都沒開口,他竟知道我想說什么。
    隨即,我松了口氣,真誠地說:“謝謝沈律……舅舅。”
    最后兩個字,我別扭又生硬地開了口。
    沈宴州眸色微斂,從我身上移開,又望向遠處漆黑的夜色里。
    指尖抽了一半的煙被他熄滅,扔進身旁的垃圾桶。
    我望著孤獨倚在圍欄上沉默著的男人,心里莫名泛起一絲酸澀。
    沈宴州的身份何等尊貴,可剛才聽了外公的話,我才知道他很早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,母親也離開了他。
    這一點,竟和我有些像。
    哪怕他坐擁萬貫家財,我想,他也寧愿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吧?
    就在這時,身后突然傳來顧時序冷硬的聲音:“葉昭昭,過來。”
    我回頭,他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。
    沈宴州聽見聲音,也緩緩回過頭。
    顧時序臉色陰沉得厲害,目光像淬了冰,直直落在我和沈宴州之間。
    然后,他徑直往我這邊走來,在我身邊停住。
    顧時序拉住我的手,將我往他這邊帶。
    顧時序望向沈宴州,語氣帶著一抹微妙的敵意:“舅舅,以后咱們也算是正經親戚了。沈家和顧家如果能合作,那才是親上加親,您說呢?”
    這話里的提醒再明顯不過。
    既點了沈宴州的輩分,又不忘抬出合作,很符合顧時序商人利益至上的作風。
    沈宴州臉上沒什么表情,語氣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:“我向來不喜歡在私人場合談公事。”
    說完,他瞥了我一眼,意有所指,“這點,你太太應該清楚。”
    我心頭一跳,臉頰瞬間漲紅,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    他這話,聽著倒像是我和他有多熟似的。
    他明明說過,不會把我的秘密說出去!
    顧時序又不傻,自然聽出了他的意思,臉色瞬間陰沉至極。
    沈宴州沒再看我們,抬步離開。
    經過我身邊時,他的手指似乎不經意地擦過我的手背,微涼的觸感像電流,讓我猛地繃緊了神經。
    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月色里,顧時序才松開我的手,眉頭緊皺,陰郁地問:“他剛才那話什么意思?這大晚上的,你跑到這里,跟他在說些什么?”
    我冷冷道:“沈宴州是什么身份?他連你都瞧不上,還能瞧上我?你覺得,我們能談什么?”
    顧時序盯著我看了幾秒,眼神里的懷疑漸漸淡了。
    也是,他大概也覺得,剛才那話,不過是沈宴州隨口一句挑釁罷了。
    畢竟,以我的身份,根本不可能和沈宴州那樣的人物有什么交集。
    顧時序帶我回去跟外公打了個招呼,便準備離開了。
    臨走時,外公叫住他,一字一句道:“你小子給我記著,回去趕緊把什么小三小四的都給處理好了!孩子是你的,你要負責。但那些不檢點的女人,別想讓她們進家門!”
    顧時序敷衍著答應了一聲,姜淑慧在一旁沒吭聲,但看得出來,表情十分不服氣。
    我們一行人帶著朵朵剛從別墅里出來,就聽姜淑慧道:“你外公那是沒見過雅欣!要是他以后了解雅欣了,不知道會有多喜歡呢!你別聽你外公剛才那些話。趕緊跟葉昭昭把離婚辦了,免得夜長夢多!”
    一旁的我也對顧時序道:“你媽說得對。你的傷也快好了,現在行動自如,我們什么時候去民政局?”
    姜淑慧瞇著眼睛看我,不可思議地問:“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爽快了?可別到時候不由衷,跟我們時序玩欲擒故縱呢吧!”
    我笑了笑,道:“放心,我早就對你兒子沒興趣了。我巴不得趕緊離婚,恢復自由身!”
    我話音剛落,顧時序直接抱著朵朵上了車,連等都沒有等我。
    我更不可能坐姜淑慧的車回去。
    姜家地處偏僻的別墅區,這里雖然安靜,但很難打車,交通實在是太不方便了。
    我拿出手機想叫個“滴滴”,卻發現周圍根本沒有司機接單。
    無奈之下,我只好沿著公路往市區的方向走。
    夜風吹得路邊的樹葉嘩嘩作響,像有人在身后竊竊私語。
    說實話,我有點怕,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些。
    走了快一個小時,腳腕又酸又脹,卻遲遲走不到市區。
    就在這時,一束車燈從后方照來,車速很慢,像是在刻意確認什么。
    我屏住呼吸側身讓開,直到那輛車緩緩停在旁邊。
    車窗降下,沈宴州側臉的線條在昏暗里顯得格外清晰。
    他漆黑的眸光透著一抹疑惑,問我:“你不是早就回去了?”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    我該怎么說顧時序這個渾蛋把我丟下,自己走了呢?
    索性他沒在追問下去,淡淡吐出兩個字:“上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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