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八景別府慘案到舊港宣慰司一戰,從玉京到仙人渡。
無所不見。
洛師師朝李青霄伸手一指。
這一次,李青霄沒有看到一輪青月,而是看到了一輪銀月。
待到李青霄恢復意識,發現自己已經不在社稷宮中,而是在一個軍港之中。
他立刻反應過來,這里是舊港宣慰司,不過不是道門三百四十一年的舊港宣慰司,而是道門三百二十年的舊港宣慰司——李青霄從東羅娑洲回來的時候,途經舊港宣慰司,從這兒轉乘海船前往獅子城,所以印象深刻。
這也是當年“長生天”強行降臨的地方。
此時這個被陳大真人以大神通塑造出來的世界中,空空蕩蕩,既沒有黑衣人靈官,也沒有道士或者天魔裔,只是一座空城。
李青霄只得在這座城中游蕩,想要找到洛師師口中的“身魔”。
海風帶著咸腥氣,卷著細沙撲在李青霄臉上,與真正的舊港宣慰司不同,這座空城的風是滯澀的,像蒙著一層看不見的薄膜,連海浪拍擊碼頭的聲響都沉悶得如同隔了層棉花。
他沿著青石板路往前走,腳下的石板縫隙里長著些枯黃的野草,卻連一絲晃動都沒有,整座軍港安靜得詭異,仿佛時間被硬生生掐斷在了某一刻。遠處的戰船泊在港口,旗幟卷成一團,沒有半分飄動的跡象,就像是一幅被人定格的畫。
不知走了多久,李青霄猛地停下腳步。
不知何時,空城悄悄變了模樣。
原本灰蒙蒙的天空,浮現出絲絲縷縷的暗紅霧氣,那霧氣像是有生命一般,在房屋之間游走、纏繞;腳下的青石板,裂縫里滲出的不是泥土,而是漆黑如墨的液體,液體流過之處,枯黃的野草瞬間化作齏粉;遠處的戰船船身上,更是爬滿了扭曲的海藻。
“你好。”
一道沙啞的聲音突然在李青霄身后響起。
那聲音像是無數人在同時低語,又像是金屬摩擦著石頭,聽得人耳膜生疼。
李青霄猛地轉身,只見身后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。
他身著道門鶴氅,頭戴蓮花冠,尤其是那張臉,竟然與陳玉書有幾分相似。
李青霄立刻想到了一個人——陳玉書的父親,陳劍生的兒子,被永遠留在了舊港宣慰司。
陳玉書也許會感覺陌生,畢竟那時候的她還未出生,沒有父親的記憶。可陳大真人作為看著兒子長大的老父親,一定是無法釋懷的。
偏偏陳大真人又是此方世界的主人。
不過這個人只是像,并非陳玉書的父親,他周身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感,尤其是那雙眼睛,左眼是渾濁的灰白色,右眼卻燃燒著一團幽藍色的火焰,火焰里,似乎有無數張痛苦掙扎的人臉在沉浮。
李青霄沉默了片刻,握起拳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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