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玉那只布滿老繭的大手,猛地一掌拍在案幾上。
“都他娘的給老子滾進來!”
一聲咆哮,帳簾被猛地掀開。
幾名身披重甲,氣息彪悍的將領魚貫而入。
為首的兩人,一人面容粗獷,性如烈火,是張玉麾下的先鋒都尉李虎。
一人則神色內斂,目光沉靜,是執掌中軍的校尉陳墨。
他們一進帳,目光便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江澈身上。
一個面生得過分的年輕人,身著文士袍,卻站在主帥身邊。
這場景,怎么看怎么怪異。
張玉沒有廢話,粗大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圖上那片防衛最森嚴的區域。
“今夜,就打這里!南軍的水師箭塔群!”
此一出,帳內頓時一片死寂。
李虎第一個沒忍住。
“大帥,您沒說笑吧?那地方就是個鐵王八,咱們這點人馬沖上去,不夠給人家塞牙縫的!”
陳墨也皺起眉頭,拱手道:“大帥,此舉過于行險。箭塔群易守難攻,我軍若強攻,必然損失慘重,且無法動搖盛庸主力,實為不智。”
“不智?”
張玉冷笑一聲,側過身,將主位讓給了江澈。
“今天,都給老子聽清楚了!這位就是暗衛司的江司主!此戰,由他全權調度!誰敢有半句廢話,軍法處置!”
將領們面面相覷,心中掀起驚濤駭浪。
主帥竟然將指揮權交托給一個外人,還是個毛頭小子?
江澈迎著眾人的目光,神色沒有半分波動。
他走到地圖前,看向了周圍的各大將士。
“各位將軍的顧慮,我明白。”
“但我們,并非強攻。”
“子時三刻,月至中天,但沿江霧氣最濃,這片區域,會形成一道寬約三丈的視野盲區,箭塔上的哨兵,只能看見霧,看不見霧下的我們。”
他又點了點兩個相鄰的巡邏路線。
“南軍的暗哨,東西兩翼并非同時換防,東翼巡邏隊回營,到西翼巡邏隊接替,中間有一炷香的空隙,而這個空隙,就是我們的機會。”
李虎和陳墨下意識地湊近地圖。
這種情報,已經細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!
他們仿佛能透過這張羊皮卷,看到南軍大營里巡邏兵丁的每一個腳步。
江澈的語氣依舊平淡:“我需要一支死士營,三百人,不必沖鋒,不必占領,你們的任務只有一個——放火。”
他從袖中取出一支小巧的弩箭,箭頭上綁著一個黑乎乎的油布包。
“此物名曰‘火鴉’,內含特制的猛火油與白磷,遇水不滅,見木即燃,我要你們,將三百支火鴉,在最短的時間內,全部射向箭塔的木制結構與瞭望哨臺。”
“記住,動靜要大,火要燒得旺!要讓盛庸以為,我們瘋了,要不惜一切代價啃下他的水師大營!”
聽完這番話,帳內再無半點質疑。
瘋狂嗎?
這是經過了極致推演的精準打擊!
李虎的臉上,懷疑變成了狂熱的戰意。
陳墨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,看向江澈的眼神,充滿了敬畏。
江澈接下來的話,卻讓這群剛被說服的悍將,再次大腦宕機。
“當然,這只是第一步。”
他的手指,從水師大營,一路滑到了地圖的另一個角落——南軍糧草大營。
“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水師大營的沖天大火吸引時,我們真正的殺招,才會啟動。”
“南軍負責糧草守備的百戶,名叫錢三,嗜賭如命,欠了整整八百兩銀子的賭債,高利貸的刀,已經架在了他脖子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