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帶阿古蘭小姐去三號營帳,準備熱水和食物,再請軍醫送些傷藥過去。”
衛兵領命上前,動作雖然干脆,卻并無粗暴之舉。
甚至還與她保持著一步的距離,像是在護送,而非押解。
阿古蘭繃緊了身體,警惕地跟在他們身后。
她不懂。
三號營帳不大,卻十分潔凈。
一張行軍床,一套干凈的粗布衣褲,一盆冒著熱氣的水,旁邊還放著皂角。
桌上,是一碗香氣撲鼻的羊肉湯,幾張麥餅,還有一小罐白色的藥膏。
衛兵將她送到門口便轉身離開,自始至終沒有多說一個字。
阿古蘭站在帳中,一時有些恍惚。
她以為自己會面對更嚴酷的審訊,更惡毒的折磨。
可江澈沒有,他給了她水,給了她食物,給了她藥。
這種尊重,比任何酷刑都讓她感到不安。
饑餓感和身體的疲憊最終戰勝了疑慮。
她脫下那身早已臟污不堪的衣物,用熱水仔細擦拭身體。
當溫熱的水流過手腕上那兩道深紅的勒痕時,一陣火辣的刺痛傳來。
她拿起那罐藥膏,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傷處。清涼的感覺瞬間緩解了疼痛。
她端起那碗羊肉湯,小口地喝著。
一個饑寒交迫、尊嚴盡失的囚徒,是沒有資格談判的。
他要的,不是一個搖尾乞憐的降者。
而是一個能夠代表瓦剌,做出清醒判斷的對手。
這個男人,心機深沉到可怕。
……
約莫一個時辰后,阿古蘭換上了干凈的衣褲,盤腿坐在床榻上。
她的體力恢復了些許,腦子也徹底冷靜下來。
營帳的簾子被掀開,江澈走了進來。
他換了一身常服,少了幾分暗衛司主的陰冷,多了幾分文士的從容。
“我想,我們現在可以談談那條活路了。”
阿古蘭抬眼看他:“說吧,你的條件。”
“我的條件很簡單。”
“我要你帶我,一起回你們瓦剌的大營。”
一瞬間,整個營帳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。
阿古蘭瞪大了眼睛,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。
這家伙在說什么胡話?
“你……”
阿古蘭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,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有些干澀。
“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?”
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桌角那柄用來切麥餅的短刀。
只要她暴起發難,這么近的距離,她有七成把握,能把這把刀送進他的脖子!
“我知道。”
江澈仿佛沒有察覺到她身上一閃而逝的殺氣。
“而且,只有我親自去,才能說服你父汗,還有你們那些被豬油蒙了心的部落首領。”
“你就不怕……我半路殺了你?”
阿古蘭一字一頓,聲音里透著森然的寒意。
“或者把你綁起來,當成一份大禮,獻給我的父汗?”
一個大明燕王麾下的暗衛司主。
這顆人頭的價值,足以讓任何一個瓦剌勇士瘋狂。
“你可以試試。”
“殺了我,就像我之前說的,什么都改變不了,你空著手回去,沒人會信你的話,你的族人,依然會成為南軍的炮灰,在北平城下死得一干二凈。”
“但你帶我回去,就不一樣了。”
“你覺得,是你這個階下囚的話有分量,還是我這個燕王特使的出現,更有說服力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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