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江澈,依舊站在崖頂,衣袂在偶爾卷起的山風中微微飄動。
終于,遠處地平線上,揚起了一陣煙塵。
李孤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江澈身后。
“來了。”
江澈沒有回頭,只是微微頷首。
“讓下面的人準備一下吧。”
車隊如一條灰色的長蛇,緩緩爬行。
車轍碾過沙土,揚起細微的塵。
京營護衛們神態輕松。
有人甚至解開了領口的扣子,與同伴談笑著京城的趣聞。
領頭的護衛隊長,是個叫王云的北疆老卒。
他勒了勒馬韁,總感覺有些不對勁。
是錯覺嗎?
王云回頭看了一眼。
隊伍拉得很長,黃子澄的馬車被簇擁在中央,穩穩當當。
三百京營精銳,什么樣的宵小敢來送死?
他自嘲地笑了笑,一定是北疆的風沙吹多了,讓他變得疑神疑鬼。
他催動坐騎,加快了半個馬身。
“都打起精神!過了黑風口,前面的鎮子就有好酒!”
一陣哄笑聲在隊伍里響起。
江澈的瞳孔里,那條長蛇的蛇頭,已經觸碰到了他預設的一塊形似臥牛的巨巖。
蛇尾,也完全沒入了谷口。
他一直負在身后的右手,緩緩抬起,再輕輕落下。
站在他身后三步遠的李孤,瞳孔猛地一縮。
他手中的紅色令旗,如同被賦予了生命,猛然揮下。
剎那間,山谷兩翼,數十面或紅或綠的令旗隨之舞動,無聲地傳遞著死亡的指令。
王云的馬突然不安地刨著蹄子,發出一聲響亮的鼻息。
他還沒來得及安撫坐騎,一陣劇烈的震動就從地底傳來。
“地震了?”
下一刻,震耳欲聾的轟鳴聲,從谷口和谷尾兩個方向同時炸響。
王云駭然回頭。
只見來時的路,已經被無數翻滾的巨石和粗壯的圓木徹底堵死。
煙塵沖天而起,仿佛一頭巨獸張開了吞噬一切的嘴。
“敵襲!結陣!保護大人!”
王云嘶聲力竭地怒吼,聲音卻被山谷的轟鳴撕扯得粉碎。
京營的精銳畢竟是精銳,短暫的慌亂后。
他們下意識地向中央的馬車收縮,刀劍出鞘,警惕地掃視著崖壁。
“咻!”
一聲尖銳到刺破耳膜的嘯音,從頭頂傳來。
那不是一支箭,成百上千支箭。
王云只來得及抬起頭,視野就被密密麻麻的黑點徹底占據。
他多年在北疆戰場上磨煉出的直覺,在這一刻瘋狂預警。
他想喊,想讓身邊的弟兄們舉盾。
可他剛張開嘴,一支淬毒的弩箭就穿透了他的喉嚨。
臨死前,他看到身邊那個剛剛還在談笑的同袍,臉上插了三支箭,死狀可怖。
慘叫聲,哀嚎聲。
利刃入肉的悶響,瞬間將整個山谷變成了修羅場。
許多護衛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見,就被毒箭射中。
中箭者,傷口迅速發黑,不出十個呼吸便渾身抽搐,口吐黑沫而亡。
之前被江澈特意調整過的那個點位,此刻發揮了令人膽寒的作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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