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中的牛皮長鞭滑落在地,周圍的士兵們都看傻了。
他們從未見過,他們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千夫長,會露出這樣一副見了鬼的表情。
朱小山已經顧不上任何形象。
他從高臺上一躍而下,踉蹌幾步,就不管不顧地朝著營門方向狂奔而去。
他推開擋路的士兵,跑丟了一只靴子也毫不在意。
那副模樣,比見了追魂的惡鬼還要狼狽。
營門口。
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。
江澈負手而立,身姿挺拔如松。
他什么也沒做,什么也沒說,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。
可他周圍三丈之內。
跪了一地的士兵,還有越來越多聞訊趕來,卻只敢遠遠圍觀的軍士,沒人敢靠近一步。
風聲,心跳聲,還有遠處校場的操練聲。
一個狼狽的身影從營地深處沖了出來。
正是朱小山。
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青衣身影,看到了那張平靜到冷酷的臉。
也看到了周圍跪倒一片的屬下,和那些從敬畏轉為驚疑的目光。
朱小山的腿,徹底軟了。
他沖刺的勢頭戛然而止,仿佛被一堵無形的墻撞上,重重跪倒在江澈面前。
堅硬的石子地,磕得他膝蓋生疼。
“卑職!驍騎營千夫長朱小山,不知司主大駕光臨,有失遠迎,罪該萬死!”
“卑職罪該萬死!請司主恕罪!”
江澈連眼皮都沒動一下。
他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腳下這個磕頭如搗蒜的千夫長。
那些士兵們,一個個伸長了脖子,滿臉都是好奇與驚懼。
他們想知道,究竟發生了什么天大的事,能讓他們的主官,如此卑躬屈膝。
江澈的聲音,在這一片死寂中,清晰地響了起來。
“朱小山,你手下是不是有一個人叫王斌山?”
朱小山的心臟猛地一抽,磕頭的動作停住了,冷汗瞬間濕透了背脊。
“是的,是的大人!”
“可你知不知道,他的哥哥仗著他是驍騎營的百夫長之名,于北平城內,強占民田,欺男霸女。”
江澈的聲音頓了頓,給了所有人消化的時間。
“而他所依仗者,不過是你朱小山的名頭,以及驍騎營的威風。”
一番話,如同一顆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。
在所有圍觀士兵的心中,掀起了驚濤駭浪。
原來是這樣!
他們的目光,齊刷刷地刺向跪在地上的朱小山。
朱小山感受到了那些火辣辣的目光。
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,羞憤欲死。
他想辯解,想說自己不知情,想把一切都推到王奎身上。
“司主!此事……此事……”
他張開嘴,喉嚨里卻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,干澀沙啞。
江澈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。
“把王斌山,帶過來。”
兩名親兵領命,不敢有絲毫耽擱,幾乎是小跑著沖向百夫長的營房。
不多時,一個身材魁梧,滿臉橫肉的漢子被帶了過來。
他正是百夫長王斌山。
王斌山被從牌局上叫走,心里本就不爽,一路走來還罵罵咧咧。
“哪個不長眼的,敢叫老子?不知道老子正忙著嗎?”
他撥開擋路的士兵,大搖大擺地走向營門。
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,與王奎在村里簡直如出一轍。
可當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時,腳步猛地一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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