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是那位高坐龍椅之上的年輕帝王,從一開始就在默許,甚至在暗中推動!
他不是皇帝的利刃,他只是皇帝用來清理門戶的夜壺!
用完了,嫌臟了,就隨手丟給敵人,還能順便安一個忠臣的美名!
他所做的一切,他所堅守的道義,他引以為傲的謀略……
在這一刻,全都變成了一個笑話!
一個天大的笑話!
“噗——”
一股腥甜的液體猛地從黃子澄口中噴出。
濺在冰冷的地面上,宛如一朵凋零的血色梅花。
支撐著他的,不是對建文帝的忠誠,而是身為一名頂級權謀家的自負與驕傲。
他可以敗給朱棣,可以死在燕賊手里。
但他無法接受,自己從頭到尾,都只是別人棋盤上一顆可以隨時舍棄的棋子!
他不是棋手!
他甚至連做棋子的資格,都快沒了!
“啊……啊哈哈……”
黃子澄突然笑了起來,笑著笑著,眼淚就流了下來。
“原來如此……原來如此……”
他狀若瘋癲,用頭一下下撞著身后的墻壁,發出“咚咚”的悶響。
“我黃子澄……自詡算盡天下……”
“到頭來……只是個……跳梁小丑!!”
看著徹底崩潰,蜷縮在地上嚎啕大哭,涕泗橫流的黃子澄。
江澈緩緩站起身,將那份供狀重新收好。
而門外,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朱高熾。
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。
他看著江澈的背影,眼神里再也沒有了半分輕視與利用。
江澈揮了揮手,兩個暗衛上前架起癱軟如泥的黃子澄。
“帶下去。”
其中一個衛士動作略微遲疑,請示的目光投向江澈。
這畢竟是朝廷命官,是大人物。
江澈眼皮都未抬一下,補充道:“留他一命,好生看管。”
“一顆廢了的棋子,總還有最后一點用處。”
廢棋。
朱高熾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。
他想起了自己最初的心思,想利用江澈,想把他當成一把好用的刀。
何其可笑!
在這人眼中,自己恐怕也只是一枚分量更重點的棋子罷了。
黃子澄被拖拽出去,那瘋癲的哭嚎聲漸漸遠去,最后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。
地牢里恢復了死寂。
只有墻上火把燃燒時,發出的“噼啪”輕響。
朱高熾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沉重,看著江澈的背影。
那道身影并不魁梧,甚至有些單薄。
良久。
朱高熾向前走了一步,寬大的衣袖微微拂動。
他對著江澈的背影,竟是微微躬身,行了一個晚輩對師長的禮。
“江先生……”
這一聲先生,叫得無比干澀,卻又無比誠懇。
“方才……高熾,算是開了眼界。”他斟酌著詞句,姿態放得極低。
“只是心中仍有不解,不知先生可否……賜教一二?”
江澈有些無奈了,這家伙是真會見縫插針啊。
不過他也沒有打斷,只能換個方式。
“世子殿下以為,建文帝為何要如此急切地削藩?”
朱高熾一愣,這是最基本的問題。
他定了定神,答道:“天子年少,威望不足,而諸位叔王手握重兵,鎮守一方。為固皇權,此乃必然之舉。”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