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第三條路。
整個校場,數千軍戶,鴉雀無聲。
空氣仿佛凝固了,每個人都在瘋狂算計,權衡。
人與人之間最后那點虛偽的溫情,被這塊榜文徹底撕碎。
……
檢舉司內,布置極其簡單。
一張長案,兩把椅子。
江澈安然坐著,面前的茶水已經續過兩次,卻一口未動。
他的身側,燕王世子朱高熾,正坐立不安。
這位體態肥碩的世子,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,不停用袖子擦拭。他那身華貴的親王常服,在這肅殺的環境里,顯得格格不入。
“江司主……”
朱高熾終于忍不住,肥碩的身體在椅子上挪了挪。
“咱們就這么干等著?外面那些人,怕是……”
江澈沒有看他,目光依舊投向門外那片被陽光照得晃眼的空地。
“世子殿下,稍安勿躁。”
“雪崩之前,總會有片刻的寧靜。我們在等的,是第一片敢于落下的雪花。”
他故意請朱高熾來,就是要讓他親眼見證這一切。
這位世子,仁厚有余,殺伐不足。
江澈必須讓他明白,對付北平衛這潭積重難返的死水。
溫和的手段毫無用處。
而且讓朱高熾出現,本身就是一個最強烈的信號。
這代表著燕王府的意志。
誰敢對抗檢舉司,就是對抗燕王!
朱高熾喘著粗氣,不再說話。
他看著江澈冷峻的側臉,說實話,他有些不喜歡江澈這種將人玩弄于股掌的酷吏手段,卻又不得不承認,這或許是眼下唯一的辦法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。
日頭漸漸升高,司外的喧囂聲似乎也小了下去。
這是人性的常態。
就在朱高熾幾乎要泄氣的時候。
一個瘦弱的身影,終于出現在了門口。
那是一名最普通的軍戶,名叫張羽,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號服,臉上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慘白。
他手里,緊緊攥著一本發黃的賬本,指節因為用力而根根發白。
他站在門口,躊躇著,像一只受驚的兔子,不敢踏入這決定命運的虎穴。
司外,所有人的目光,瞬間聚焦在他身上。
張羽感受到了那些刀子般的目光,雙腿一軟,幾乎就要跪下。
就在這時,江澈的聲音從司內傳來。
“進來。”
簡簡單單兩個字,卻仿佛有種魔力。
張羽渾身一顫,像是被抽了一鞭子。
他猛地一咬牙,閉上眼睛,邁出了那一步。
他走進檢舉司,雙膝發軟,直接跪倒在地,將那本破舊的賬本高高舉過頭頂。
“大……大人!世子殿下!”
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,卻異常清晰。
“小人……小人要檢舉!檢舉總旗王麻子,貪墨我爹的撫恤銀,共計二十三兩!”
說罷,他重重一個頭磕在地上,額頭與冰冷的地面碰撞,發出沉悶的響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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