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淮的眼神變得狠戾。
“你們,還有你們的家人,都不用再回來了。”
護衛頭領渾身一凜,單膝跪地:“老爺放心,屬下等萬死不辭!”
郭淮揮了揮手,讓他們退下準備。
書房里,只剩下他和那個即將被他親手推入深淵的女兒。
他不敢看郭靈秀的眼睛。
他只能故作鎮定,整理著桌上的文書,嘴里不斷重復著各種囑咐。
“北平不比德州,天冷,爹給你備了厚實的披風。”
“路上莫要節省,錢不夠了,就賣掉一匹馬。”
“到了北平,找到江府,把信交上去,一切……一切就好了。”
郭靈秀靜靜聽著,一不發。
父親的每一句關切,都像一把鈍刀,在她心上慢慢地割。
她回到自己的房間,侍女早已捧著一套深色勁裝等候。
沒有華麗的刺繡,沒有柔軟的絲綢。
只有粗糙的布料,為了方便騎馬逃命而設計。
她褪下身上象征著郭家大小姐身份的錦衣華服,換上了這身奔喪般的行頭。
鏡中的少女,面色蒼白,眼神空洞。
但那空洞之下,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悄悄凝結,變得堅硬,變得鋒利。
告別的時候到了。
郭淮站在院中,身后是十名牽著快馬的護衛。
夜風很冷,吹得燈籠搖曳不定,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。
他想說些什么。
可話到嘴邊,卻只化作一聲干澀的嘆息。
郭靈秀走到他面前,沒有行禮,沒有告別。
她只是抬起頭,深深看了他一眼。
那一眼,包含了太多東西。
郭淮被她這一眼看得心臟驟縮,下意識后退了半步。
郭靈秀不再看他,翻身上馬,動作干脆利落,沒有絲毫拖泥帶水。
她勒緊韁繩,對著護衛頭領冷冷道:“走。”
一個字,再無多。
“吱呀!”
德州城厚重的北門,在深夜里被悄悄拉開一道僅容一馬通過的縫隙。
馬蹄聲被厚布包裹,沉悶而壓抑。
郭淮站在原地,直到那隊人馬徹底消失在黑暗中,才渾身一軟,幾乎癱倒在地。
他望著北方,喃喃自語:“靈秀,別怪爹,一定要活下去,一定要到北平……”
德州城外,一處不起眼的山坡上。
篝火噼啪作響,映著一張年輕卻又帶著幾分邪氣的臉。
應三懶洋洋地靠在一棵枯樹上。
“三爺,魚……出網了。”
“哦?”
應三停下手中的動作,匕首“唰”地一下歸入鞘中。
他抬起頭,嘴角咧開一個夸張的弧度,露出兩排森白的牙齒。
“郭老狐貍,果然沒讓我失望。”
他站起身,伸了個懶腰,骨節發出一陣脆響。
“我還以為他能多撐幾天呢,沒勁。”
他環視了一圈周圍那些目光兇悍,殺氣騰騰的手下。
“兄弟們,都歇夠了吧?”
應三的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。
眾人轟然應諾,聲震四野。
應三滿意地點點頭:“郭小姐金枝玉葉,一個人趕夜路,多不安全吶。”
“傳令下去,全員收隊,我們也該回去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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