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……
北平,暗衛司。
一只信鴿撲棱著翅膀落下。
被一名暗衛迅速取下腳筒里的密信。
信紙在特制的藥水浸泡下,緩緩顯現出細密的蠅頭小字。
“司主,瓦剌急報。”
江澈端著一盞熱茶,輕輕吹散氤氳的白氣,眼皮都未曾抬一下。
“念。”
“阿古蘭于金帳議事,當場拿下圖巴勒等七名部落首領,盡數斬殺,以雷霆手段,強行收攏各部兵權,現已集結超過五萬騎兵,號稱十萬,陳兵邊境,只待可汗一聲令下。”
“一個女人,竟有如此魄力……”
江澈聽到這話,頓時笑了起來。
“魄力?”
“這不是魄力,是恐懼催生出的瘋狂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巨大的堪輿圖前,目光落在代表著瓦剌草原的那片廣袤區域。
“一盤散沙的瓦剌,就像一群鬣狗,今天咬你一口,明天掏你一下,防不勝防,只會讓我們疲于奔命,耗費大量精力在無休止的邊境摩擦上。”
衛士抬頭,眼中露出不解。
“可如今阿古蘭一統瓦剌,兵鋒正盛,豈不是成了心腹大患?屬下擔心,養虎為患。”
“虎?”
他轉過身,黑沉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。
“一頭狼王,目標明確,行動清晰,她的野心會驅使她去咬更肥美的肉,而不是滿足于邊境這點殘羹冷炙。”
“她的所有行動,都會變得有跡可循,只要她有跡可循,我們就能預判,能引導,甚至能決定她的成敗。”
“一群鬣狗你沒辦法談判,但一頭狼王可以,你只需要讓她明白,誰才是那個能決定她能不能吃上肉的獵人。”
……
半月之后,秋風蕭瑟。
明長城外,一處廢棄多年的烽燧臺上。
江澈勒住馬韁,只帶著于青一人,靜靜地立在烽燧臺下。
于青跟在江澈身后半步,手始終按在腰間的刀柄上。
遠方的地平線上,煙塵漸起。
數十騎人馬卷著沙塵,如一柄出鞘的利刃,直插而來。
為首一人,身披華麗的狐裘,內襯勁裝,正是瓦剌新任可汗,阿古蘭。
她的身后,是清一色的瓦剌精銳親兵。
一個個眼神兇悍,身上帶著濃重的血腥氣。
阿古蘭翻身下馬,動作干脆利落。
她的目光掃過江澈,又落在他身后唯一的隨從于青身上。
“江澈,你的膽子,比我想象中還要大。”
“就帶一個人?”
她抬起手,身后數十名親兵瞬間張弓搭箭,冰冷的箭頭齊齊對準了江澈和于青。
只要她手勢一變,這兩個人會在眨眼間被射成刺猬。
“你就不怕,我今天讓你有來無回?”
阿古蘭盯著江澈的眼睛,她想要從里面看到恐懼。
可江澈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。
江澈:“你不會。”
阿古蘭一愣,隨后便無奈的笑了。
為什么不會?她自己也問自己。
殺了這個男人,她就能擺脫控制,成為草原上真正獨一無二的主人!
可……
一想到這個男人遠在千里之外的北平,僅憑幾封書信,就將整個瓦剌玩弄于股掌之上。
他讓她當可汗,她就當上了可汗。
他讓她殺人,她就殺了人。
這種被人徹底掌控的感覺,讓她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崇拜。
以及,在這種崇拜之下,更為深刻的……恐懼。
殺了他,然后呢?
她真的能駕馭住這匹名為瓦剌的烈馬。
還是說,自己會像一個砍斷了線的木偶,瞬間摔得粉身碎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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