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走在宮道上,誰也沒有說話。
晚風吹過,朱高煦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,比當年在戰場上被流矢擦過還疼。
他停下腳步,看著身旁氣喘吁吁的兄長,嘴唇動了動,終究還是吐出幾個字。
“大哥,對不住。”
朱高熾腳步一頓,復雜的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弟弟。
只是沉重地搖了搖頭,拍了拍他的臂膀。
千萬語,盡在不中。
在父皇那雷霆萬鈞的手段面前,都成了笑話。
……
皇帝逼著兩位親王為江澈籌備后勤與援軍的消息。
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刮遍了整個京城官場。
吏部尚書郭資的府邸內,幾位心腹官員正襟危坐。
其中一位侍郎手里還捏著一份剛剛謄寫好的奏疏。
上面羅列了江澈十數條大罪,就在半個時辰前,他們還覺得這份奏疏一上。
江澈就算不死,也得脫層皮。
可現在……
“尚書大人,這……這可如何是好?”
那名侍郎的聲音發干,手里的奏疏仿佛成了燙手的山芋。
郭資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
“如何是好?太子親自調糧,漢王親自點兵,你告訴我,如何是好?”
“陛下的意思,已經不是暗示,是明示了!”
“誰敢在這個時候碰江澈,就是跟太子作對,跟漢王作對,更是跟陛下掰手腕!”
“蠢貨才去干這種事!”
侍郎嚇得一哆嗦,手里的奏疏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“燒了。”
郭資眼皮都未抬一下,只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。
“立刻,馬上,燒得干干凈凈!誰也不許再提半個字!”
“是,是!”
幾乎在同一時間,京城里,無數座府邸內,那些原本蠢蠢欲動,準備跟風彈劾的文武官員們,都做出了同樣的選擇。
所有人心里都亮堂如鏡。
江澈,已非吳下阿蒙。
他的背后,站著大明朝最至高無上的皇權。
動他,就是自尋死路!
朝堂的風波,被朱棣用最強硬的姿態,瞬間弭平。
朱棣站在御書房門口,看著北邊,那里正是江澈前進的方向。
“江小子,沒想到,你到是比我還先行一步啊!”
其實他一直想要去攻打瓦剌,韃靼這些地方。
畢竟作為一個馬上皇帝,打仗,是他最喜歡的事情,也是最樂意去干的事情。
可現在倒好,江澈沒有跟他要一分錢,也沒有要一粒米,就這么去了。
沒想到,但也沒有出乎意料。
而此刻,遠在千里之外的漠北草原。
江澈一行三千人馬,抵達了阿古蘭指定的匯合地。
那里是一座被低矮山丘環抱的巨大氈帳群。
這里是阿古蘭的王帳。
阿古蘭,這位名義上的草原可汗。
親自引著一個大明將領和他的軍隊出現在眾人面前時。
此刻他們的眼神里充滿了驚愕和憤怒。
阿古蘭感到自己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。
這是她成為可汗以來,最危險的一道坎。
這些叔伯兄弟,名義上奉他為主,心里卻個個不服。
今天他引狼入室,在他們看來,就是坐實了自己是漢人傀儡的罪名。
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江澈。
這種鎮定,讓阿古令稍稍心安,卻也更加畏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