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放心!末將就是把他們的骨頭一根根拆了,也一定問出大人想要的東西!”
陳亨扔下張魁的首級,提著還滴著血的腰刀,翻身而起,沖向了俘虜營。
朱高煦看著這一幕,心中的最后一絲郁結也煙消云散。
他重重拍了拍江澈的肩膀,咧開嘴,露出一口白牙。
“還是你果然有辦法!這么一弄,老子心里舒坦多了!”
他轉過身,對著自己的親兵大吼。
“傳令下去!全軍接管南軍大營!清點戰果,救治傷員!他娘的,今晚吃肉喝酒!”
“噢!”
壓抑許久的燕軍將士們,爆發出震天的歡呼。
喧囂和忙碌重新占據了整個營地,勝利的喜悅終于徹底釋放出來。
江澈站在原地,看著朱高煦意氣風發地指揮著大局。
看著陳亨如狼似虎地開始審訊,看著暗衛司的人消失在黑暗中。
一切,似乎都回到了他熟悉的掌控之中。
可他心里,卻泛起一絲波瀾。
李景隆的地道……
這在他的劇本里,是沒有的。
他憑借著對歷史走向的模糊記憶,總能提前一步,做出最有利的布局。
他算到了李景隆會敗,算到了陳亨會降。
甚至算到了朱高煦會因為錯失李景隆而暴怒。
唯獨沒算到這條地道。
歷史的慣性果然強大。
就算自己這只蝴蝶扇動了翅膀,李景隆這位運輸大隊長,依然會在戰敗的道路上狂奔不息。
這次送來了輜重糧草和數萬降兵,下一次呢?
或許,他還會按照劇本,繼續給燕王朱棣送來一座又一座城池,一份又一份大禮。
從這個角度看,李景隆跑了,反而是件好事。
一個死了的李景隆,價值遠不如一個活著、并且繼續統帥南軍的李景隆。
只是……
江澈的眼神深邃起來。
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,他不喜歡。
看來,自己不能完全依賴那些已經固化的歷史。
俘虜營地深處,凄厲的慘叫聲時斷時續,戛然而止,又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,爆發出更絕望的哀嚎。
陳亨渾身浴血,從臨時搭建的審訊帳篷里走了出來。
他身上的血,有敵人的,也有他自己的,臉上那道新添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珠。
可他的眼神,卻亮得嚇人。
他快步走到江澈面前,沒有絲毫猶豫,單膝跪地,雙手呈上一份用血跡浸染的布帛。
“大人!都問出來了!”
江澈沒有去看那份布帛,他的目光落在陳亨身上,平靜地問。
“說說看。”
“是!”
陳亨昂起頭,語速極快,條理卻異常清晰。
“地道是李景隆半月前密令親信所挖,出口在營外三里處的一座廢棄山神廟。他只帶了三百親衛,應該是沿著官道,逃往德州方向了。他在德州預先屯了一批糧草,還有他叔父李增枝的舊部在那里接應。”
說完這些,陳亨頓了頓,“更重要的是,南軍完了!”
“李景隆臨陣脫逃,麾下幾個總兵早就對他陽奉陰違,軍心徹底散了!我審問了那個叫平安的副將,他罵李景隆罵得比我還狠!他說,李景隆為了搶功,故意將他們的兵馬布置在最薄弱的兩翼,還克扣他們的糧餉,南軍內部,早就不是鐵板一塊!”
“平安還交代,因為李景隆把精銳都收縮在中軍,導致整個大營周邊,尤其是通往德州方向的幾處衛所,兵力空虛,形同虛設!”
陳亨一口氣說完,胸膛劇烈起伏,他用盡全身力氣,將自己榨取出的所有價值,擺在了江澈面前。
他像一個賭徒,押上了自己的全部,等待著莊家的宣判。
江澈靜靜聽著,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。
但他的手指,卻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腰間的刀柄。
好一個陳亨。
他要的是一個會思考的腦袋。
陳亨不僅給了他一個,還附贈了撬開別人腦袋的方法。
戰術情報,戰略破綻,人心向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