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澈從山坡上走下來,他的靴子踩在滿是灰燼和血水的泥地上。
他冷靜地評估著戰果。
被燒毀的樓船超過八成,剩下的也大多帶傷。
短期內無法形成戰力。
南軍水師的脊梁,在今夜被徹底打斷。
“司主。”
一道身影從陰影中閃出,單膝跪地。
是李虎,他滿身煙火色,臉上還有幾道血痕。
但雙眼亮得驚人,充滿了對江澈的崇拜。
“屬下幸不辱命!”
李虎的聲音壓抑著興奮:“糧倉、軍械庫均已摧毀!我部三百兄弟,無一傷亡,全身而退!”
他抬起頭,詳細匯報著每一個細節。
他們如何利用南軍的口令混過巡邏隊。
如何用最小的代價摸到守備最森嚴的中軍。
甚至還提到了那個叫錢三的百戶,在糧倉起火時。
正帶著人往箭塔方向傻乎乎地增援。
“南軍那幫蠢貨,到死都不知道,捅穿他們心臟的刀子,究竟從哪來。”
李虎總結道,語氣里滿是快意。
江澈只是輕輕頷首,沒有多余的夸贊。
對李虎和暗衛司來說,江澈的一個眼神,一個點頭,就是最高嘉獎。
“做得不錯。”
江澈淡淡開口,“去整備隊伍,稍后還有任務。”
“是!”
李虎領命退下,身形再次融入陰影。
就在這時,一名燕軍校尉連滾帶爬地跑來,臉上帶著狂喜和一絲驚魂未定。
“報——!找到了!找到陳瑄了!”
校尉喘著粗氣:“就在……就在主帥樓船的殘骸里!”
朱高煦聞訊,大步流星趕了過來,江澈也跟在后面,丘福緊隨其后。
在一艘燒得只剩下焦黑龍骨的巨船廢墟中。
幾名燕軍士卒正圍著一具人形焦炭。
那具尸體已經完全碳化,蜷縮著,根本無法辨認容貌。
但尸體身上,一套被燒得熔融變形的華麗鎧甲。
以及旁邊一枚滾落在灰燼里、尚能辨認出陳字的帥印,似乎都在昭示著他的身份。
朱高煦湊上前,用腳尖踢了踢那枚帥印,發出一聲嗤笑。
“總算是死了!省了本王一番手腳!”
他轉頭看向江澈,咧嘴一笑,“江司主,你這計策,當真神了!此戰首功,非你莫屬!”
江澈的目光落在尸體上,眼神深邃。
他沒有說話,只是靜靜看著那具焦尸。
以及那套不合常理、仿佛特意穿戴整齊的熔毀鎧甲。
片刻后,他移開視線,仿佛已經確認了結果。
“二公子英勇,三軍用命,澈不敢居功。”
他轉向丘福,語氣恢復了慣有的冷靜和條理。
“丘將軍,立刻清點此戰繳獲,尤其是還能修復的船只,以及軍械物資,列出詳細清單。”
“另外,馬上整理捷報,將此地大捷的詳情,八百里加急,呈送燕王!”
“遵命!”
丘福抱拳領命,立刻轉身去安排。
勝利的喜悅迅速在燕軍之中蔓延開來。
主帥授首,水師覆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