應天府,戶部衙門。
戶部尚書夏元吉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。
看著眼前這份來自北平布政使司的稅收總冊,眉頭緊鎖。
“志才,你來看看。”
他將冊子遞給身旁的侍郎。
侍郎接過,細細翻閱,臉上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。
“大人,這……北平、遼東等地的商稅,比去年同期,竟然增長了近四成?這怎么可能?”
要知道,北方邊鎮歷來是吞金巨獸。
軍費開支浩大,朝廷每年都要從南方調撥大量錢糧補貼。
能維持收支平衡就已經是謝天謝地。
稅收不降反升,而且是如此夸張的增幅,簡直是聞所未聞。
夏元吉手指敲著桌面,喃喃自語:“江大人上奏,說是清剿了草原匪患,打通了與高句麗的商路,所以貿易繁榮……可這利潤也太高了。”
侍郎附和道:“是啊,下官也覺得蹊蹺,這上面說,最大宗的交易是皮毛、人參和戰馬?戰馬貿易,朝廷向來嚴控,怎么會產生如此高的稅收?”
“賬目上寫的是騾馬,不是戰馬。”
夏元吉指著冊子上的一個條目,語氣有些無奈。
“北平總督的賬,做得滴水不漏,我們就算懷疑,也找不到任何破綻。”
“那這總是好事吧?”侍郎遲疑道:“國庫又能充裕一些了。”
聽到這話,夏元吉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而所有人都忘記了一個事情,先前被陳宣在海上扣押的兩艘西夷商船。
兩天之后。
應天府,奉天殿。
朝會的氣氛,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就在夏元吉還在為北平那筆天降橫財頭疼時。
一群金發碧眼的西夷使者,在鴻臚寺官員的引領下。
走進了這座大明王朝的權力中樞。
他們身著裁剪奇特的絨料禮服,頭戴插著羽毛的寬檐帽,神態倨傲,眼神里卻又藏著緊張與好奇。
他們繞開了所有人的預料,沒有在北平與江澈交涉。
更沒有去尋正在櫻花國耀武揚威的漢王朱高煦。
他們選擇直搗黃龍。
為首的使者名為巴托洛梅烏,他手捧著一份用絲綢包裹的國書。
在通譯官尖利的聲音中,向端坐于龍椅之上的朱棣,呈上了他們的抗議。
通譯官的聲音在宏偉的殿宇中回響。
“貴國北疆將領,縱容海寇,無端劫掠我國商船兩艘,貨物無數,此乃背信棄義之舉,嚴重損害兩國邦交!”
“我王要求,大明必須全額賠償所有船只貨物損失,共計白銀一百二十萬兩!并立即處決肇事將領,開放廣州、泉州、寧波三處港口,允許我國商人自由通商,以示歉意!”
話音落下,滿朝嘩然。
一百二十萬兩?
還要殺大明的將領,開放三處港口自由通商。
這哪里是抗議,這分明是勒索!
“荒唐!”
兵部尚書第一個站了出來,他須發戟張,怒不可遏。
“我大明水師縱橫四海,何曾聽聞有海寇敢在北疆作祟?分明是爾等心懷叵測,意圖不明!還敢在此顛倒黑白,索要賠償?簡直是癡人說夢!”
五軍都督府的老將軍更是脾氣火爆,直接對著那使者啐了一口。
“放你娘的屁!想從我大明訛錢?你問問老子手里的刀同不同意!”
可文臣隊列中,禮部尚書呂震卻持不同意見。
“陛下,國之大事,在祀與戎。西夷遠來,亦為王化所感。如今發生此等不快,若處置不當,恐傷天朝體面,引來不必要之邊釁。依臣愚見,此事或有誤會,當先安撫使團,查明真相,再做定奪。”
“安撫?怎么安撫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