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一戰,葉紅魚先戰**海,再戰掌教,最后對中年道人出手,這種選擇很囂張,哪怕她是慣常囂張的葉紅魚――因為那三個人太強,強到她沒有任何戰勝其中一人的把握,這囂張不免顯得有些可笑,有些絕望。但葉紅魚是什么人?她怎么可能做出可笑的事?她根本不知道絕望二字怎么寫,那么她連環三擊的目的是什么?是的,從開始到現在,她的目標從來就沒有變過!她根本沒有想過逃走,她根本沒有想過離開裁決神殿!非但不逃,她還要抓住中年道人!她要用中年道人的命去換一條命!毫疑問,這是很狂妄的想法,甚至可以說是賭命。但她就這樣做了,因為她不惜己命,因為她要那條命!因為,她有樊籠。今夜之戰,她沒有天時,因為昊天已經拋棄了她,她沒有人和,因為觀主已經拋棄了她,但她有地利。地利便是雙腳所立之處。她此時站在光滑的石板上。她身在裁決神殿。[她就是裁決。今夜,她把這座肅殺的神殿,變成了一座樊籠。樊籠,不再僅僅是裁決神殿最強大的道法。而變成了真實的囚牢。前代裁決神座,立木為柵,用樊籠把前代光明神座關了十余年。今夜,她也要把中年道人關進去,然后鎮壓之。中年道人神情凝重,天下溪神指如泥牛入海,他收指,然后一袖拂出,精純至誠的道門正宗玄功,落在那片光幕之上。那片光幕由地而起,染著斑駁血跡,正是樊籠的本體。道袖如錘。在裁決神殿的空中,砸出數聲轟隆的雷鳴,卻法撼動光幕絲毫。看著這幕畫面,中年道人的神情愈沉重。**海和掌教的臉『色』,更是難看到了極點,高掠來。他們終于知道了葉紅魚的安排,自然不能讓她得逞。必須在樊籠真體成形之前,搶先打破,若真的讓她把中年道人關進樊籠,今夜結局難料。熊初墨胸腹深陷,雷鳴悠悠而出,那道磅礴的力量。自天外而來,落在他的身上,繼而隨雷鳴而出,轟擊在樊籠陣間!**海緊隨其后,神情肅然雙掌綿柔而至,昊天神輝再次猛烈地燃燒,似要把那座起于殿底的樊籠陣生生燒融。樊籠陣里的中年道人自然不會束手待斃。他神情凝重地看了一眼夜穹,撤了天下溪神指的雙手在身前變幻出數種形狀,如蝶般扇動![三道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,以截然不同的三種形式呈現,幾乎完全同時,落在了葉紅魚的身軀上,落在樊籠陣法上。數光亮浩翰而來,瞬間照亮裁決神殿里的每個角落。把樊籠陣最細微的光線都照耀的清清楚楚,夜殿里仿佛多了數顆太陽。極盛時的光明,便是黑暗,令人雙眼皆盲,論處于光明正中央的葉紅魚,還是其余三人,都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。只能感知。葉紅魚**身軀上的傷口變得越來越多,越來越密,流的血越來越疾,她面表情。靜靜看著樊籠里的中年道人,雖然看不見,卻依然盯著。血水淌落地面,順地縫而流,喚醒裁決神殿隱藏數年的精魄,遭到合力攻擊的樊籠陣,非但沒有破碎,反而愈牢固。某一瞬間,盛極的光明深處,仿佛響起一聲莊嚴的斷喝。樊籠陣,終成。她終于成功地將這座裁決神殿,變成了樊籠,困住了最強大的敵人,護住了自己,或者這也是一種自困,但她心甘情愿。就在那瞬間,中年道人撤了蝴蝶散手,緩緩抬起頭來,光明漸黯,他看清了渾身是血的葉紅魚,然后有兩道血水從他的眼中淌出。只是瞬間,他便在樊籠陣的鎮壓下受了極重的傷。但他依然平靜。葉紅魚也很平靜。她上半身未著寸縷,美好的曲線毫不遮掩地讓夜穹、讓夜穹里的月與星,讓夜殿里的人們看著,袒『露』了所有,神情卻很坦然。她松開劍柄――從開始到現在,她的道劍出了兩記,根本未能傷到熊初墨和中年道人,而現在,她已經不再需要出劍。熊初墨和**海罷手。因為樊籠已成,她只要一動念,中年道人便會死去。中年道人隔著那道肅殺的光幕,靜靜
看著葉紅魚,沉默了很長時間,神情有些復雜,有些佩服,有些凝重,有些憐憫。“沒有意義。”他說道。葉紅魚說道:“熊初墨和**海,只是兩條狗,如果拿著他們的『性』命,自然沒有意義,但師叔……你不同,觀主會想你活著。”中年道人看著她憐憫說道:“就算如此,現在時間也已經晚了,隆慶在宋國應該已經動手,就算觀主垂憐,想讓我活著,也不再有意義。”聽到這句話,葉紅魚沉默不語。“而且……你關不住我。”中年道人把手伸進懷里,看著她感慨說道:“所以,沒有意義。”葉紅魚看著他的手,秀眉微挑,說道:“你打不破樊籠。”“當年衛光明叛離桃山時,曾經說過,我心光明,樊籠何能困?我不及光明老人強大,你這座樊籠,較前代裁決更加強大,但你依然困不住我。”中年道人的手重新出現時,手里多了一卷書。那卷書不知是什么材質所造,在如此恐怖的戰斗里,竟沒有被氣息對沖碾碎,也看不出來新舊,隱隱透著股高妙的氣息。中年道人看著手里的這卷書,有些猶豫,有些遺憾。葉紅魚隱約猜到這卷書的來歷,神情驟變。“久在樊籠里,復得返自然。”中年道人最終下定決心,緩聲『吟』道。隨著他的『吟』誦,他手里那卷書。也緩緩掀開了一頁。那卷書掀開了第一頁,那頁瞬間燃燒成灰。一道磅礴的力量,極似于天啟的力量,從那頁消失的紙里迸出來,轟擊到了樊籠陣法上,只是要比天啟來的更加真切!轟隆一聲巨響,樊籠陣微微顫抖起來。看著這幕畫面。感知著那卷書里神奇的力量,葉紅魚知道自己的猜測果然是真的,神情劇變,寒聲道:“你們竟敢以天書為器!”是的,中年道人手里那卷書是天書!天書落字卷!一頁落,而驚天下!何況樊籠?葉紅魚雙臂一展。裁決神袍風而舞,如瀑的黑也狂舞起來!她竟是要用裁決神殿這座樊籠,硬抗天書!中年道人的神情異常凝重,因為他現,一頁天書,并不足以沖破這座樊籠。于是,天書繼續燃燒!落字卷。一頁一頁地落著,落地便成灰燼。仿佛窮盡的最本原的力量,隨之釋放,向著夜殿四處襲去!中年道人看著天書落字卷,在自己手里越變越薄,神情愈痛苦。道門弟子,親手毀去天書,誰能舍得?樊籠與天書的戰斗。依然在持續。落字卷一頁一頁地燃燒著,裁決神殿不停地顫抖,石壁上出現了數道細微的裂縫,有石礫簌簌落下,仿佛要地震一般。戰斗至此進入最恐怖的時刻,先前被掌教天啟所懾,此時又鬧出如此大的動靜。桃山上的人們終于被驚醒。數千上萬名神官和執事,站在各處山峰,站在各處道殿之前,看著崖畔那座黑『色』肅殺的神殿。看著神殿在夜穹下搖搖欲墜,臉『色』蒼白至極。人們驚慌失措,人們震撼語,人們很惘然,不知該如何做。轟的一聲巨響,裁決神殿東南角,應聲而塌!數石礫激『射』而起,山腰下方坳里的桃枝,不知被打碎了多少根,數神官執事痛哭著跪倒,不敢抬頭,不敢出聲。裁決神殿里,煙塵彌漫。熊初墨站在戰場之外,神情復雜至極。這是天書落字卷和裁決神殿之間的戰斗,這是昊天與道門之間戰斗的縮影,即便以他的力量,也很難加入到這種層次的戰斗里。看似很久,實際上很短暫。天書落字卷,在中年道人的手中,燒毀了約半數書頁。樊籠陣,終于還是破了。裁決神殿似乎下一刻便會垮塌。葉紅魚被天書的力量強行震回墨玉神座旁。她臉『色』蒼白,神情卻還是那般漠然。裁決神殿里安靜了很長時間。論是中年道人,還是熊初墨、**海,都沒有說話,看著墨玉神座旁渾身是血的女子,心生敬意,或者還有些懼意。差一點,只差一點。面對著道門如此強大的狙殺陣容,年輕的裁決大神官
,竟然只差一點,便能逆轉局面,甚至讓整個局面導入她的想法里。如果中年道人沒有拿著天書落字卷。如果他不是領受觀主的命令,以近乎褻瀆的手段,把天書當作了道門的兵器,那么葉紅魚或者真的會勝利。現在她敗了,真的敗了,但她面對如此強敵,最后『逼』得對方底牌盡出,生生毀了半卷道門至寶的天書,她有足夠的資格驕傲,并且得到敬重。只可惜還是沒有能贏。葉紅魚臉『色』蒼白,不是因為受了重傷,不是因為畏懼即將到來的死亡,而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如果敗了,那么葉蘇便會死。她今夜所有的目的,就是為了擒住中年道人,借此換葉蘇一條命。中年道人說這沒有意義,但她還是必須這樣去做,因為葉蘇――她的兄長,對她來說,從很多年前開始,便是她活著的所有意義。中年道人以虔誠的神情,把天書落字卷重新納入懷里,然后看著葉紅魚,非常誠懇地說道:“你很美麗,也很強大。”葉紅魚面表情說道:“我知道。”中年道人看著她,看著她內心最深處的那份倔強,仿佛看到小時候觀里那個喜歡爬樹,喜歡欺負陳皮皮的小姑娘,憐惜漸生。“很遺憾,你必須死。”裁決神殿坍塌了一角,葉紅魚受了重傷,她再也沒有別的辦法。中年道人、熊初墨和**海,依然看著她,站在三個角落。她敗了,便只能死,因為道門沒有給她留路。她站在墨玉神座旁,身后是盡的深淵絕壁,那或者是路,但不是活路。就在這時,她忽然笑了起來,笑聲里滿是憤怒與不甘,顯得有些瘋癲。她和葉蘇兄妹替道門賣命多年,最終會沒命。她不甘心,她盡力地去做,卻沒能挽回。但她會認命嗎?不,像她和寧缺這樣的人,表面上看,或者有極虔誠的信仰,比如昊天,比如書院,但實際上,他們永遠只會相信自己。這一點,即便是昊天都法察覺,即便是夫子都沒能看穿。她的笑聲很冷,很寒冷,如鋒利的道劍,被雪海畔的冰凍了數萬年,然后被人拔起,回『蕩』在裁決神殿里,似在向四處劈斬。下一刻,她不再笑,說道:“我要活著。”熊初墨看著她嘲弄說道:“或者,你可以試著求我。”葉紅魚沒有理他,平靜重復說道:“我要活著。”中年道人說道:“你不能活。”觀主決意殺死葉蘇,毀滅新教,那么她就必然要死去,尤其今夜之后,她若活著,那么熊初墨便會死,道門會淪入火海之中。葉紅魚說道:“我會活著。”她說的很平靜,因為不是乞求,不是懇求,只是通知。她告訴這些強大的人,告訴觀主,她想活著,便會活著。鮮血在她**的身軀上流淌著,流經精致的鎖骨,美妙的胸脯,匯入『迷』人的肚臍,仿佛在完美的身軀上,走完了悔的一生。“先前我不離開,是因為我想做些事情,現在看來,我沒有成功,葉蘇大概會死了,那么我自然會離開,你以為你們能留住我?”她看著中年道人,神情漠然說道:“半卷天書,還殺不死我。”中年道人微微皺眉,覺得似乎有些問題。熊初墨看著她說道:“你如何能夠離開?”他指著她身后的絕壁懸崖,微諷說道:“當年寧缺跳下去了,昊天也跳下去了,或者你也想跳下去?你以為你能活下來?”桃山絕壁,高遠入云,最可怖的是隱藏在里面的陣法,還有深淵底部那些難以想象的危險,當年即便是衛光明,也從來不敢奢望這般離開。寧缺跳下去沒有死,那是因為昊天也隨之跳了下去。葉紅魚再強,也不是昊天。如果她從這里跳下去,必死疑。裁決神殿一片安靜,『露』臺上殘雪映月,很是美麗。葉紅魚看著熊初墨微嘲一笑。她轉身走向『露』臺。一路鮮血流淌,雪與她赤足上的血相觸,便告融化。來到『露』臺畔,憑欄片刻,然后,她縱身而下。(未完待續。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。)〖∷更新快∷∷純文字∷??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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